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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文艺“恋物虫”,去神保町”捡漏“平价浮世绘

徐瑾 2018-8-5 22:32:29

徐瑾

作为去过东京的文艺青年,不去一次神保町,好像就白去了。

随着每年数百万人奔赴日本,自由行风潮改了一次又一次,从最早的高大上的银座延续到务实的新宿乃至市民化的池袋,再到小资的南青山以及吉祥寺等,如今神保町终于跻身这一热门潮流,从学术青年走向小资青年。

神保町,通俗地说,有一点类似上海的福州路或者北京的琉璃厂,但是其书目之广物品之多,远远超过上述地方。根据日本官方数据,以神保町十字路口为中心的范围,大概有180家书店。更重要的是,其中旧书店是一大特点。日本所谓旧就是古,所以和二手衣服(古着)类似,旧书或者二手书,也叫古书。熟悉日本二手市场的人都知道,日本二手包和衣服甚至相机等物品都维护得很好,书籍这样无差别的商品更是保存得当,不少类似全新。

我去神保町不止一次,也在新书《不迷路,不东京》中记录过神保町。刚去神保町,难免会惊讶于各大书店的低调门脸与内部的别有洞天,满坑满谷的书整齐而有序,爱书人置身其中,即使不买,也自然有种氛围。日本书店好处不仅在多,而且在于专业,甚至有专门卖一种书甚至一本书的店铺。我的朋友维舟就曾说他一度对于饮食文化感兴趣,当他看到一家神保町书店里满满的全是各类饮食文化相关的书籍,不仅有日本国内47个都道府县的饮食,也有世界各地的调查,他就忍不住感叹日本人做事的认真精神真可怕。

不少朋友折服之后,一般转而交口称赞日本出版业的发达以及日本人民热爱阅读之国民性,几乎觉得是不可思议的谜语。对照中国情况而言,这话大体不错。但是如果不那么唯中国论地看,从日本本身来看情况就简单得多。事实上,日本的服务业,有几个不是水平很高呢?如果不把书籍神圣化,仅仅当作消费品,比如在东京便利店买一杯酸奶,其可挑选之丰富程度也有些令人发指。日本书业的逻辑类似,也就是将其丰富性发挥到极致。

也正因此,日本出版业发达,一方面与人群阅读习惯有关,老龄化的社会黏性较高;另一方面,编辑很出色,在日本出书效率很高,有时候对话几万字就可以是一本书。对比之下,国内出版因为种种因素,出版的时间也随着各家机构性质不同,长短难以预料。以我为例,我2016年出版了新书《有时》 、《印钞者》后,又在改一本新书《白银帝国》。其实这些书不是一年之内写的,尤其《白银帝国》写了三四年,却因为出版流程挤在一起。即使如此,我觉得一年之内出3本书看起来好像有点过分,因此被朋友称赞“高产作家”,心里也觉得有些惭愧。所以下半年也放慢了出版节奏,慢慢改,慢慢出,最终《白银帝国》改了整整一年,在2017年出版。不过前段时间看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写读书,发现日本人一生写上百本书不是个别特例,有的人甚至一年同时出版15本书,这才有所释然。不过日本书细分也很多,有的比如文库本,不少篇幅很短,更像杂志,著作等身不难,但难得的是,日本也有极其精致的书籍。

神保町的欣欣向荣,倒是令人想到另一个读书人的“麦加”,也就是《查令十字街84号》的浪漫发生地,旧书店马克斯与科恩书店,据说这家店已经改为比萨店。伦敦书店物是人非的惆怅失落,比起文艺青年对神保町的赞不绝口,谁更真实?

不过有一说一,我对于去神保町淘书的朋友总是不无敬意,他们到底买了什么为什么买始终耐人寻味。虽然神保町也有一些中文书甚至线装古籍,也有不少英文书,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以日本书为主,如我不谙日文,其实去了也是“望文兴叹”。也正因此,不少人临走往往买点图画比较多的画册之类,或者抱着捡便宜的心态买买心仪的日本作家签名版之类,即使看不懂也在所不惜,算是到此一游。不过,如果不太在意价格,倒是可以考虑买一些日本浮世绘,即使明治维新时代之前的浮世绘,看情况也有数十万日元左右的,而且不必担心假货问题。不过买这些画,买的也只能是心头好,不能指望大幅升值,便宜有便宜的道理——按照一位行家朋友的说法,即使陆续有中国买家感兴趣,日本的浮世绘那么多年价格并没有太多升值。近年法国巴黎举行的一个拍卖会上,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画家喜多川歌麿的一幅作品拍出74.5万欧元,已经是历史纪录。而中国市场的主流仍旧是抽象画之类,到底是土豪在主宰市场。

《不迷路,不东京》中,我也考证了鲁迅与周恩来等要人,都曾经在神保町出没和战斗过。不过今天小资们去这里,大概更多与一本书有关,这本书叫《神保町书蟲》,是一个日本作者池谷伊佐夫的书,他是插画家,也是古书藏家。作者自称每次去神保町都要买点什么,和一些中国买家买日本书一样,他会买一些会读的书,也买一些藏而不读的书,比如英文书。他曾经自嘲自己的神保町系数(收入中用于神保町的部分与全部收入之比,类似恩格尔系数)之高难以计算,“倘若再迷上神保町的跳蚤市场,那我现在这个已经堆着满坑满谷旧书的家,恐怕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垃圾堆了”。

他说的是实话,我见过有的去过日本很多次的朋友家,因为热衷收集日本各类旧书物品,从清清爽爽到挪不开步。没有办法,这就是人性,占有欲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与贫富无关。按照池谷伊佐夫的说法,日本人习惯给热衷于某件事物的人冠上一个“虫”字,书呆子叫“读书虫”,工作狂叫“工作虫”,胆小鬼叫“弱虫”,好哭鬼叫“泣虫”。对于一些热衷收集各类看不懂的签名版的朋友,与其说书虫,不如说恋物虫?(本文选摘自徐瑾新书《不迷路,不东京》,作者为经济人读书会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