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麻晓超 陈锋 北京报道
1月4日晚，*ST华泽（000693.SZ）发布风险提示，披露了5种可能触发公司被强制退市的情形。
即使以5种情形之一的“暂停上市后首个年度净利润为负”来看，*ST华泽也被市场认为是大概率难逃退市命运。原因是，该公司同日已披露业绩预告，预计2018年归属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为10亿元至13亿元。
这家2014年初登陆A股的公司，缘何从第二年开始就财务指标恶化，连续年度亏损？是上市前就“坏在根儿上”的业绩粉饰与变脸，还是上市后才发生的“命运难测”，值得资本市场玩味。
ST的轮回
*ST华泽的上市主体，成都华泽钴镍材料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华泽钴镍”），并非通过IPO登陆A股。
“000693”这个证券代码最早代表的是成都聚友。由于2004、2005、2006 年3年连续亏损，成都聚友网络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于2007年5月23日被深交所正式通知暂停上市，彼时证券简称为*ST聚友。
2008年，*ST聚友开启股权分置改革和资产重组，2011年，将全部资产和负债出售给康博恒智公司，2013年完成陕西华泽的注入，2014年1月10日，*ST聚友恢复上市，证券简称更改为华泽钴镍。即成都华泽钴镍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正式上市。
主营电解镍、硫酸镍生产、销售及相关有色产品经营贸易的华泽钴镍，在2013年、2014年披露了高增长的业绩。
其中，2013年度，受“公司努力开发贸易产品市场”影响，华泽钴镍当年营业收入（约44亿元）同比增长249.17%，但同时受“国际有色金属行业的下跌趋势、公司自有产品的销售价格持续下跌”影响，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1.1亿元）同比降低28.49%。
2014年，国际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大宗原材料价格大幅下跌，市场需求萎缩，但同时因为印尼有关镍矿出口的禁令、俄罗斯镍产业遭受西方制裁预期等影响使得镍价得到了支撑，华泽钴镍2014年营业收入80亿元，同比增82.61%，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12亿元，同比增89.88%，扣非后为2.12亿元，同比增98.18%。
不过彼时已是问题爆发前夜。
一个标志性的事件是，2015年10月13日，华泽钴镍披露收到四川证监局三份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其中一份决定书的主要内容就涉及2014年年报，四川证监局在决定书中指出，年报的现金流量表编制与列报存在问题，部分仓储费用、运输费用未及时入账，2014年年报应付票据分类、销售收入明细披露有误。
此外，《华夏时报》记者注意到，华泽钴镍2013年虽然营收高增长，但整体业绩未满足华泽钴镍借壳上市相关交易中的业绩承诺。
时至2015年，由于2015年年度报告被会计事务所认定明显违反会计准则及相关信息披露规范性规定，以及大股东违规占用上市公司资金事件被曝光，华泽钴镍被深交所决定实施风险警示。
2016年5月4日，华泽钴镍证券简称正式变更为“ST华泽”。时隔多年，同一个证券代码“000693”下，第二个上市主体被ST。
大股东占用10多亿资金
2015年，ST华泽营收增速突然急剧放缓，净利润指标恶化。具体来看，当年全年营收85亿元，同比增5.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1.55亿元，同比增加－171.2%，扣非后为－1.2亿元，同比增加－155.49%。
对于业绩突然变脸，ST华泽在年报中给出了四个层面的解释：一是2015年度镍行业持续低迷，镍价创12年来最低，产品售价大幅下降，导致产品毛利率降低，镍同行业企业均显示亏损；二是受镍价持续下降的影响，公司资产减值损失增加；三是公司主要产品质量还未达到同行业领先水平，产品附加值不高，利润空间有限；四是人民币贬值，汇兑损失增加。
至此，2013年以来的三个业绩承诺年度，两个发生了未完成业绩承诺的情况。但市场彼时更关注的是涉及ST华泽实控人的另一个层面的问题——占用上市公司巨额资金。
ST华泽在一份自查公告中称，截至2015年底，关联方陕西星王企业集团有限公司违规占用上市公司资金余额约15亿元。
《华夏时报》记者注意到，从上市公司年报中的一段措辞来看，这起巨额侵占似乎并非是发生在2015年的孤立事件，而是自上市初以来的持续行为，背后暴露的是ST华泽严重的内控问题。
“2013年至2015年由于金融危机影响，有色产品价格大幅度下挫，金融机构不断对行业政策进行调整，企业发展资金链受到极度压缩，造成企业发展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为了确保企业金融系统征信不出现问题，实际控制人采取了关联方体系内资金调动消化企业资金紧张的解决措施。主要利用应付票据和本票(短期借款)，通过陕西天慕灏锦有限公司和陕西臻泰融佳商贸有限公司转账、贴现、回款等手段转入关联公司，形成关联方资金占用。同时年末以无效应收票据对冲往来款。”ST华泽在2015年年报中称。
事发后，ST华泽曾披露过整改措施，包括将星王集团持有的广西华汇新材料有限公司部分股权、陕西华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部分股权等注入上市公司，以作偿还占用资金之用。
实控人王涛、王应虎还曾承诺于2016年12月31日前完成资金占用的还款事宜。
不过，这起巨额侵占，自2015年东窗事发，至今都未能形成实控人全部归还的结果。
其对ST华泽的经营、融资等产生的负面影响，也一直延续至2018年。
“因公司控股股东关联方占用公司资金数额巨大，如果控股股东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进行及时偿还，公司存在巨额资产损失及持续经营能力大幅下降的风险。”ST华泽在2015年年报中称。
6万多中小股东被套
ST华泽的随后业绩，如其2015年年报中预测的那样糟。
2016年，ST华泽营业收入同比降低75.83%，规模骤减至20.56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同比扩大160%至约4亿元，扣非后约亏损3.6亿元。
让这份年报雪上加霜的是，8名董监高人士当年在年报中表示，无法保证年度报告内容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理由包括审计机构出具了无法发表意见的《审计报告》等。
业绩加速下滑，除了内忧，也有外患。
“2016年是公司发展的最困难之年……镍行业遭遇历史上最寒冷最漫长的冬天，企业普遍亏损，国外镍生产企业纷纷减产，国内生产企业有的停产，有的亏损前行。”ST华泽在年报中称。
2017年，ST华泽年报再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上市公司净资产归负。
具体来看，该公司2017年营业收入同比降低80.9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约23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为-1444755397. 86元。
由于连续两年年报被审计机构出具“无法发表意见”，且连续3年净利润为负，2018年7月13日，ST华泽被暂停上市，证券简称变为“*ST华泽”。
2018年，*ST华泽的状况并未改善。
“在内部控制审计中，注册会计师注意到：一、华泽钴镍关联方违规占用公司资金、违规对关联方提供担保相关事项仍继续存续，未得到解决。二、华泽钴镍面临资金链断裂、生产经营停滞、员工大量离职或不在岗的情况，导致目前公司较多关键内控职能缺位，组织机构不能正常运作，内部环境存在重大缺陷、内部监督缺失……”亚太会计师事务所2018年6月在对*ST华泽的审计报告中这样描述。
2019年1月4日，该公司预测，2018年全年亏损在10亿元至13亿元之间。
同日晚，*ST华泽发布风险提示，披露了5种可能触发公司被强制退市的情形。即使以5种情形之一的“暂停上市后首个年度净利润为负”来看，*ST华泽也被市场认为是大概率难逃退市命运。
*ST华泽大概率会被退市一事曝光之后，市场最关心中小股东的权益保护问题。《华夏时报》记者就在册股东人数、开展了哪些与中小股东沟通和关系处理的工作等问题，联系*ST华泽，截至发稿时，尚未收到回复。
记者查询wind数据，截至2018年第三季度，*ST华泽股东户数6.77万户。
截至2018年三季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1599892970.82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货币资金余额为241822.29元。
在退市事件中的A股中小投资者保护问题上，市场上有诸多声音呼吁应尽快推出集体诉讼制度。
2018年11月16日，沪、深交易所发布修订后的退市规则，同时深交所开启了对长生生物重大违法强制退市的机制，该股票于11月19日周一上午开市起停牌，导致前期参与炒作的资金无法离场，全部被困。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认为，在完善退市制度的同时，要完善对于违法违规行为的处罚，以及完善投资者赔偿制度。“对于一些违法违规的行为造成了投资者的重大损失，如何进行索赔，如何进行赔偿，是现在应该重点考虑的内容。在美国有集体诉讼制度，同一个案件只要有一个投资者胜诉，其他同等类型的投资者同样可以获得赔偿，而不需要再次进行诉讼。可以说集体诉讼制度对犯罪分子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一些违法违规的公司如果造成了投资者的损失，只要有一个投资者胜诉，那么就可能会让所有同等类型投资者都得到赔偿。”
编辑：严晖 主编：陈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