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昊
G20日本大阪峰会召开在即，习近平主席与特朗普总统即将在参会期间举行会晤。国际社会期待这一会晤能够让中美之间的经贸摩擦有所降温，进而减少其给全球经济带来的损害。时隔近2个月后，中美经贸团队于近日重新进行接触。美国财长姆努钦对外表态称，双方接近达成协议。然而，应清醒认识到的是:除非特朗普政府愿意改变其对中国的不切实际的要求，否则此次会晤能够带来的成效或将有限。
美国经济受损日益明显
应当看到，贸易摩擦对美国经济的损害正在加大显现。特朗普政府是否会对剩余3000多亿美元中国输美产品征收25%的惩罚性关税，这是影响下一阶段中美经贸谈判进程的关键因素。从6月17日开始，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就此举行听证会。几乎所有参会的美国企业和商业机构的代表们都表示反对，认为此举将不可避免地导致美国的雇主、工人和消费者付出高昂代价。根据美国全国零售商联合会的估计，美国服装、家用电器和玩具中的中国产品供应占比分别为42%、73%和88%。此外，美国企业难以将供应链转出中国，因为其他国家在劳动力技能、基础设施等方面都远不如中国。如果从越南等国采购会增加高额成本，且在很多情况下这一成本甚至会超过25%的关税税负。
尤其是美国的电子类消费品，这类产品更是难以离开中国供应链。美国消费者技术协会的研究指出，实施拟议关税将使美国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的价格至少上涨19%，相当于平均零售价提高120 美元左右。在参加听证会期间，戴尔、惠普、微软和英特尔等美国企业已发布联合声明，反对将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纳入加征关税的范围。而苹果公司CEO库克则在此前就进一步征收关税问题当面向特朗普表示担忧。据预估，如果对剩余3000 亿中国商品加征关税，可能导致苹果手机的生产成本上升14%。
当然，美国农民和农产品销售机构也非常希望特朗普政府能够尽快停止对中国的贸易战。虽然美国农业部声称将对受损的美国大豆种植者给予160多亿美元的补贴，但后者却表示，他们需要的是中国市场而不是政府补贴。而且，中国减少进口美国大豆等产品正在产生连带性负面影响。由于来自美国本土和中西部地区的农产品发货量大幅下降，开展货物铁路运输业务的美国联合太平洋公司以及很多美国港口抱怨:对中国商品征收新一轮关税可能会严重损害美国经济。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地方政府的“怒气”也在增加。对华贸易战已经重创加州、得克萨斯州、华盛顿州、路易斯安那等州的经济。尤其是，此前加州对中国贸易总额高达1750 亿美元，远超其他州。但是，受贸易战影响，加州2019 年前4 个月出口下降约13%，一季度经济增速放缓至2%。今年5月，第五届中美省州长论坛在肯塔基州举行期间，几乎所有参会的州长都对特朗普政府的对华经贸政策表达不满，而华盛顿州副州长哈比卜则直言:“脱钩”这个词并不植根于民众的意愿，不是两国民众想要的，民众想要的是将贸易带来的益处最大化。
实际上，美国民众对特朗普政府的不满已经开始在众多民调中得以体现。与特朗普关系亲近的福克斯新闻在6 月16 日公布最新民调结果显示，45%的民众认为特朗普关税政策将伤害美国经济，八成民众对物价上涨表示担忧。2020年总统大选的选战已经开启，特朗普也已宣布竞选连任。然而，特朗普近期的民调支持率明显低于拜登、桑德斯等有意角逐总统的民主党人士，在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宾夕法尼亚州等大选关键州差距更加明显。此外，在对特朗普不利的内部民调数据被泄露后，他对此感到恼火，还解雇了其竞选团队所雇佣的几名民调专家。
对华压力不减
虽然美国经济遭受越来越大损失，且面对美国国内的众多反对之声，但特朗普政府似乎并不愿放松对中国的压力。美国近期已经采取和将要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表明，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施压或会继续升级。这必然会给中美元首会晤蒙上一层阴影。显然，中国在经贸领域做出更多让步却换回美国在其他领域得寸进尺，这是中方难以接受的。
首先，即便很多美国企业都表示质疑和不满，特朗普政府却执意扩大对华“技术冷战”的规模。美国商务部近日宣布将5 家中国科技企业列入出口管制实体名单，此举试图限制中国在超级计算机等领域的技术进步。与此同时，美国还进一步加大了对华为、中兴等中国电信通讯企业的压力。特朗普政府正在考虑是否要求美国仅使用在中国境外设计和制造的5G移动设备，这或将迫使诺基亚、爱立信等主要电信公司将主要业务移出中国，这种举措无疑会加剧中美关系紧张。
其次，美国方面释放出有意将战场扩大到金融领域的信号。两周前，对华鹰派参议员卢比奥办公室发布了一封寄给全球指数提供商明晟公司（MSCI）首席执行官费尔南德斯的公开信，信中称：MSCI 将中国股票纳入全球新兴市场股指将伤害美国投资者以及养老金领取者们的利益，呼吁该公司慎重做出这一决定。卢比奥表示，此举可能使美国投资者直接暴露在那些“治理不善且有欺诈记录”的企业面前。如果将中国公司清除出美国的资本市场，那么中美经贸关系又将受到重大冲击。根据荣鼎咨询公司等机构的统计，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从2016年的456.3亿美元下降至2018年的仅48亿美元，下降百分比高达83％。中国企业正感受到来自美国市场的更多寒意。
第三，特朗普政府在挑起全球性贸易战后，或许正在为下一阶段的货币战做准备，至少会在货币政策方面大做文章。特朗普近日针对欧洲央行发表一系列推文，指责欧元汇率被刻意低估，这是美国总统罕见地干预其他主要经济体的货币政策。特朗普多次指责其他经济体操纵货币导致美元走强，从而提高美国产品的出口成本。这也为中国敲响警钟。虽然美国财政部基于事实一直拒绝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者”，但不能排除未来特朗普政府对中国打“货币牌”的可能性。
除了经贸领域，特朗普政府在外交和安全领域也将对华采取一系列不善举措。比如，美国防部官员透露，美国防部已通报国会，计划向台湾出售M1A2重型坦克及防空和反坦克导弹。虽然财长姆努钦正推动搁置对台军售决定，但美台军事关系实质性增强的趋势不会改变，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挑衅恐难收敛。
总之，虽然此次中美元首大阪会晤值得期待，但对美国对华政策的总体趋势应有清醒把握，中美战略博弈不可避免地将会进一步复杂和严峻。正如特朗普好友、美国黑石集团总裁苏世民所言，两国元首必须先决定“他们愿意走多远”，再让高级贸易官员制订细节。特朗普政府需要反思过去一段时间与中国打交道的教训，认清中国不会轻易做出妥协的现实，进而重新校正已陷入“竞争迷思”的对华政策。（作者为当代世界研究中心研究员）
见习编辑：李茜楠 主编：商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