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吴敏 北京报道
对房地产投资青睐有加的合众人寿，当前正面临较大的偿付压力，一边是将于2021年9月到期的5亿美元债（相当于32亿人民币），一边是不断下滑的偿付能力以及亟待补充的资本金。2018年推动引战计划无果之后，自2019年起，该公司通过转让部分子公司股权“回血”9亿多人民币的同时，也不得不走上发债“补血”之路。
12月30日，合众财险发布股权变更公告，合众人寿拟将持有合众财险33.33%股权以1.3亿元转让给吉利控股。同日，银保监会发布行政许可信息，合众人寿获批发行不超过20亿元资本补充债券。
对于转让股权，让吉利控股入股合众财险，合众人寿相关负责人向本报记者表示，双方将充分利用各自现有的技术优势和市场资源，在业务发展的同时为客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实现双赢。
“在2020年合众人寿成立15周年之际，公司提出了‘新时代、新合众、新发展’的发展规划。在此之际，公司申请发行20亿资本补充债券，主要目的是为新一阶段战略起步奠定基础，充分助力公司业务稳健发展,提升公司偿付能力。”对于发债目的，合众人寿向本报记者如是解释。
钟情地产投资
合众财险是于2015年1月由合众人寿和中发实业联合发起设立，二者分别持股99.5%、0.5%。若此次转让获批，合众人寿持有的合众财险的股权将由99.5%下降至66.17%，吉利控股则将新晋为第二股东，持有合众财险33.33%的股权。
合众人寿董事长戴皓曾表示，由于大资管时代的到来，需要谋求集团化发展，而布局财险是希望综合建立网络销售平台。但几乎拥有合众财险100%股权的合众人寿突然选择转让33.33%的股权，或与其近年来业务扩展导致的资本金压力以及即将到期的美元债务压力有关。
合众人寿共有6家股东，第一大股东中发实业持股46.056%，其余股东包括斯迈特投资、西藏德凡创业投资、西藏楚汉经贸、北京天信杰投资以及太阳生命保险株式会社等，持股比例分别为18.478%、13.865%、13.859%、4.435%和3.307%。
以房地产行业起家的戴皓，对于地产投资一直有所偏爱。不过监管层对于险企投资不动产以及相关金融产品也有不超过上季度末总资产的15%的规定。
一位业内人士向本报记者表示：“监管对该领域设投资上限的原因无外乎三点，一是当前发地产行业发展不景气，投资后可能受到房价下跌影响到公司利润。同时，房地产投资流动性差，变现难，也会影响险企的流动性。另外，如果险企过多投资房地产领域，无形中更推高房价，这不符合当下政府所倡导的‘房住不炒’的政策以及社会的需求。”
不过，合众人寿的投资性房地产业务占比一直不低。2011年底，合众人寿投资性房地产23亿元，占总资产仅有7%的比例，但在2012年飙升至54.9亿元，占总资产的14%，这与监管规定的15%红线仅一步之遥。随后该项投资虽有所下降，但也一直保持在相对较高位置。据本报记者梳理，2014年-2019年，合众人寿投资性房地产额度分别为86.3亿元、93.7亿元、99.7亿元、99.8亿元、98.8亿元、93亿元，占总资产的比例分别为11.7%、12.2%、12.2%、12%、11.7%、9%。
另外，本报记者注意到，合众人寿还热衷于通过信托计划等投资房地产项目，仅在2019年，该项投资的关联交易资金就超过了百亿。根据2019年报，合众人寿的信托计划投资达到167.3亿元，其中大部分是为房地产项目融资的贷款。如“交银国信-融创门头沟北地块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渤海信托-2019融创重庆万达城集合资金信托计划”、“长安宁-中天城建项目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渤海信托恒大新东城集合信托计划”等。
2020年，合众人寿还进行了三笔较大规模的关联交易。具体来看，去年2月，合众人寿、龙马资本以及首创置业全资附属公司首金资本、国信易诚签署协议，共同成立合作基金，购买投资首创置业旗下的上海天阅滨江商业项目，加大不动产股权领域投资布局。该基金总规模为25.36亿元，合众人寿投资12.67亿元，占比49.96%。
4月10日，合众人寿与渤海信托签订《渤海信托2020金盛1号集合资金信托合同》，认购金额15亿。而该信托计划实际融资人为合众人寿大股东中发实业集团。8月28日，合众人寿又以15亿元投资江苏新华沣裕资本发起设立并兵力的基金产品，对振瑞科技进行投资，最终用于振瑞科技名下“永泰数字文创产业园”项目建设以运营，而振瑞科技系持合众人寿5%以上股东控制的法人。
去年7月，穆迪将合众人寿的保险财务实力评级（IFSR）从Baa3下调至Ba1。同时将合众人寿的高级无抵押债务评级从Ba1下调至Ba3。主体评级展望从评级观察调整为负面。
穆迪指出，合众人寿有大量另类投资敞口。具体来看，过去两年该公司的信托产品敞口已在增加，其中部分基础资产是为房地产项目融资的贷款。相对于该公司的股东权益而言，规模最大的投资中，一部分具有较大的集中度风险。上述投资的风险体现在2018年和2020上半年合众人寿因其投资的信托产品出现违约计提了重大减值支出。
合众人寿亦在2019年报中表示，2019年受宏观经济走弱，信用环境恶化影响，个别非标类信用资产出现不良。不过其强调，总体来看，2019年公司信用风险水平在风险容忍度范围内。
偿付能力承压 发债或将进一步推高财务杠杆
合众人寿更为外界熟知的是其在养老产业的布局。成立于2005年的合众人寿一直以“寿险为主、养老为辅”为发展路径，自2010年起便开始布局养老产业，2013年10月，建成了国内首家复合型养老社区。2015年开始便大举进军美国养老社区，完成四批美国资产包项目投资，收购了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弗吉尼亚州、俄勒冈州、德克萨斯州、新罕布什尔州、威斯康辛州等的17处养老社区。
除了在海外养老产业的布局，合众人寿在国内养老社区领域也保持强劲的扩张态势。2016年，该公司斥资2亿元收购了上海长青藤颐养院、上海金苹果养老院、南京欢乐时光老年公寓、南京真美好连锁老年公寓（包括瑞金北村分院、琥珀花园分院、镇江路分院、东井亭分院）等长三角地区共7所养老院，成为当时国内首家收购养老院股权的保险公司，目前其在沈阳棋盘山、广西南宁、安徽合肥等地养老社区项目也在筹备中。
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向本报记者表示：“在我国人口老龄化加速背景下，催生出了养老社区巨大的市场空间和投资机遇。养老社区的赛道的竞争异常激烈，中小险企布局养老社区面临的问题较多，例如早期投入大、回报周期长和资产流动性差等。”
的确，养老社区项目的激进扩张，也给合众人寿的偿付能力带来不小的压力。2013年三季度，因合众人寿偿付能力充足率为123.76%，属于偿付能力充足Ⅰ类公司，被原保监会暂停合众人寿增设分支机构。后虽经三轮增资，这项“禁令”在2016年5月被解除，但其偿付能力却常年处于低位，且不断呈现下降趋势。
2017年-2019年四季度，合众人寿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为110.62%、152%和144.16%，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为163.88%、198.39%、175.08%。截至2020年三季度，其两项偿付能力充足率数值进一步下滑至134.53%、162.26%，且风险综合评级由A降为B。
本报记者还注意到，去年第三季度，合众人寿净现金流出现较大额度的流出，为-20.67亿。
对于现金流的流出，合众人寿相关负责人向本报记者表示，是根据公司的资产配置计划以及市场环境，三季度公司投资额较大，资产现金流有较大流出，但累计现金余额仍为正数。
另一方面，近几年合众人寿业绩也出现较大波动。2015年-2019年，该公司净利润分别为7.63亿元、0.08亿元、-8.74亿元、8.73亿元。2020年前三季度净利润为9.91亿元。
此外，合众人寿曾于2016年9月在香港联合交易所发行5亿美元5年期高级美元债券，债券票面利率为3%，该笔债务将于2021年9月到期。
穆迪指出，合众人寿有较大信用和集中度风险的非标资产敞口增大，这进一步侵蚀了其转弱的资本状况。鉴于其在2021年9月有债务到期，预计合众人寿的再融资及流动性风险不断增大。此外，高风险资产敞口带来的潜在减值支出增加会继续令其相对较弱的偿付能力充足率承压。同时，穆迪预计合众人寿的资本和盈利水平仍将较弱并出现波动，考虑因素包括其另类投资敞口增大，因而投资风险较高。
为了提高偿付能力，补充资本金，合众人寿曾在2018年推动引进战略投资者的计划，但一直没有进展。合众人寿只好开启了“卖卖卖”的“瘦身”之路。2019年下半年开始，合众人寿陆续向股东方、关联方转让3家子公司股权、1笔信托投资计划。
具体来看，2019年12月30日，合众人寿与中发优年健康产业发展有限公司签订《股权转让协议》，转让所持有的合众健康产业投资（济南）有限公司全部股权，转让价格为1.87亿元，由中发优年分三期支付给合众人寿。同月17日，合众人寿向中发优年转让所持的“北京信托-润昇财富008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项下的全部受益权，以及与之相对的委托人与受益人权利义务，交易价格为6.667亿元，中发优年以现金转账方式支付资金。如此一来，合众人寿可从中发优年手中获得约8.537亿元资金。
与此同时，2019年8月、12月，合众人寿还与中发实业集团签订股权转让协议，以1元的转让价，出让武汉小额信贷服务平台49.37%股权；以7095万元的转让价，出让合众科技全部股权。如今又以1.3亿元出售合众财险33.33%的股权。在宋清辉看来，合众人寿此举主要是为回笼资金，缓解自身债务压力。
在公告转让合众财险股权的同一天，合众人寿发行20亿元资本补充债获得银保监会的批准。这与穆迪的预计相一致，穆迪在评级报告中表示，该公司为提升资本水平而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事宜取得的进展有限。预计合众人寿将依赖发债补充资本金，而这将进一步推高其财务杠杆。
责任编辑：孟俊莲 主编：冉学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