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上海闵行区一家比宜德超市
本报记者 方凤娇 胡金华 上海摄影报道
12月23日，定位硬折扣社区连锁超市比宜德官微发布公告称，比宜德超市于2023年12月22日起暂停营业。毫无征兆，且尚未公布原因。而这也是中国商超企业开始折扣化以来倒下的第一家外资零售商。
24日，《华夏时报》记者走访位于上海闵行区的比宜德超市，多家门店蓝黄色调的装潢依然显眼，门店却空无一人，门上张贴着闭店的公告，落款为壹锐贸易（上海）有限公司。透过紧锁的玻璃大门，能看见店内货架摆放着为数不多的商品。
当前，国内折扣零售业态翻红，为何比宜德在此时突然闭店？带着疑问，本报记者拨打比宜德上述门店相关负责人手机号，提示已关机。大众点评上，上海仍有多家比宜德超市显示“营业中”，记者拨打10余家比宜德超市门店电话，7家提示“已关机”，其他则无人接听。壹锐贸易（上海）有限公司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对此，多位连锁经营领域受访者向《华夏时报》记者分析认为，一般而言，连锁经营超市突然闭店的原因主要包括资金链断裂、经营业绩不好、人员大变动等。通常而言，经营不善业绩欠佳是主要原因。这背后更多地是对企业综合实力包括规模化、品牌化的考验。
比宜德突然关门
“关门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啊。”24日，记者在上述比宜德超市门口看到，住在附近的几位居民正在门口聊着天，交谈之中不乏对超市关门的感慨。
一位居民告诉记者：“超市东西便宜，尤其是晚上6点之后价格更低。近一个月来都在打折做活动呢。”细看，门店玻璃门上仍贴着大量“惊爆价”“大降价”“天天低价”“全线冷冻产品每满50元减10元”等黄色标签。
就在12月22日，“比宜德”微信公号还发布了大促的消息。
网络上许多消费者留言对此表示惋惜：“比宜德绝对良心超市，东西品种少但是价格实惠，开在居民区又方便，就这么关门太可惜了。”
资料显示，比宜德是由德国人Philipp Spangenberg在中国创办的硬折扣店品牌，成立于2017年，算是硬折扣最早玩家，有网友称它为“穷人的快乐屋”。运营多年，该超市在中国高峰时期有超过200家门店。本次闭店也被业内解读为“退出中国市场”，但比宜德尚未对此进行解释和回应。
记者在地图上搜索了附近的比宜德超市，包括记者实地走访的已闭店店面在内，近5公里内就有10家比宜德超市。上述店铺包括记者走访的已闭店店铺，在大众点评上均仍显示“营业中”，记者拨打店面电话或关机或无法接通或无人接听。比宜德在华运营公司壹锐贸易（上海）有限公司电话也无法接通。
据公众号简介，比宜德是源自德国理念的硬折扣连锁超市，通过硬折扣模式独有的精益运营管理实现高品质低价格。承诺天天低价，100%无条件退换货（预售商品除外）。
事实上，比宜德与德国硬折扣店鼻祖阿尔迪Aldi（中国奥乐齐）颇有渊源，其创始人Philipp Spangenberg曾在阿尔迪担任过高管。基于此，比宜德在业态定位和门店模型上与阿尔迪相似，都是定位为硬折扣的社区店品牌，甚至以Aldi在德国老家翻版著称，价格“感人”，商品、门店、服务极简，涵盖日常生活所需。“高质低价”为其主要竞争手段。
为何闭店？
比宜德的社区折扣模式，给周边消费者带来了不小的便利。对于消费者而言，其闭店突然且可惜。至于为何闭店，比宜德方面尚未作出解释。
连锁经营专家李维华则认为，比宜德的规模还是不够大。他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虽然比宜德是折扣零售商超，但其200家左右的店面数量还是不高。而相较之下，同样定位为硬折扣的社区店品牌奥乐奇背后是1万多家店，山姆背后是沃尔玛1万多家店。
“没有一定的规模，很难从上游供应商拿到硬货，因此可能拿不到很低的进价，如果销售额再低，就可能处于亏损状态，这是商业模式问题。如果是直营，资产更重，风险越大。”李维华称。据悉，比宜德正属于直营模式。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对此持类似观点。他认为，虽然比宜德主打“高质低价”，但是在做低价折扣时，更多地是考虑企业的综合实力。因为低价抵扣的背后，企业一定要形成规模化、品牌化，如果没有规模效应、品牌效应，以及合理的利润去支撑，企业是不足以走到最后的。因此，硬折扣店的未来更多的是基于规模化的发展，当折扣风潮来临时，很多不具备抗风险能力或者规模效应不足的企业就难免会倒闭。
连锁经营产业专家、和弘咨询总经理文志宏同样认为，硬折扣业态本身的毛利就不是很大，而且虽然比宜德高峰时期有将近200家门店，但其规模还不足以支持它拿到更高更低的价格，因此，其毛利可能非常有限。另一方面，因为比宜德本身都是直营门店，在上海门店租金、人员费用等都不低。因此，其现金流会比较紧张，毛利也会比较低，正向现金流也相应会较小。
另外，今年以来很多零售企业都在转型折扣零售，或者新进入到折扣零售领域，因此竞争也非常激烈。盒马等零售企业，不管在北京还是上海，其奥莱折扣店对当地有着不小的影响，对于其他零售商超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和打击。
有何启示？
“中国零售业现在步入一个低价折扣时代，这更多的是消费端倒逼产业端的行为。”朱丹蓬认为。
随着消费观念的改变，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更加看重性价比，折扣商品逐渐受到青睐，随之催生众多折扣连锁品牌迅速发展起来。
也因此，消费者对于物美价廉商品的选择性越来越多了，好特卖等临期折扣店、奥乐齐、盒马奥莱等遍布。并且许多类似商超都同时有线上平台，让消费者能更便捷地触达。
比宜德在2021年4月推出了线上平台，提供配送到家服务，并在上海北部和南部设有两个专门的物流和配送中心，每个物流中心可服务约140家门店。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比宜德还获得由Argan Capital独家投资的数亿元长期融资以支撑线下门店扩张。
彼时，创始人Philipp Spangenberg还透露，比宜德未来将逐步覆盖长三角地区和华东地区，预计到2025年实现拥有800家门店的目标。2021年底，Philipp Spangenberg从总经理、法人代表之位退下，由中国人贾宏斌接任。据工商信息，关店公告出来前5天的12月18日，法人代表由贾宏斌变更为贾鹏飞。
此前高管的愿景依然存在，不料比宜德如今还是走向闭店。
即便如此，折扣店模式依然被看好，并以迅猛的发展势头，为大型零售企业的布局提供发展机遇。中研普华产业研究院发布的《2023—2028年中国折扣商店行业竞争分析及发展前景预测报告》显示，2021年，我国折扣零售行业市场规模达1.62万亿元，近五年CAGR（复合年均增长率）为4%，目前处于扩张期。
折扣风潮之下，也要注意潜在风险。比宜德的闭店，也给了行业一些启示。
文志宏对本报记者分析认为，中国的折扣零售虽然是一个发展方向，现在也处于快速发展时期，但是不同的企业可能在具体的经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与挑战也不尽相同。在此背景下，难免有的企业进一步下去会出现倒闭和关门的情况。
如何尽可能避免重蹈覆辙？在朱丹蓬看来，品牌效应与规模效应尤其重要。他认为，折扣区有区域、品类、品牌、规格和时段的限制，存在一定局限性。折扣店确实满足了消费者对于高性价比产品的消费刚需。从整体去看，对整个门店的流量和营收有帮助，但是低价的背后是低毛利。低毛利有两个核心点，即品牌效应与规模效应，缺少这两者便无以生存。
“走低价路线商超要取得成功，最核心的是要有高效低成本的供应链支撑其次要有足够的规模和扩张速度。同时，也需要以一定的资本实力来作支撑。”文志宏说。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公培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