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网红桥”夜市（受访者供图）
本报记者 刘诗萌 北京报道
“我们这儿已经被‘南方小土豆’攻占了！”刚刚过去的2024年元旦假期，是被“尔滨”刷屏的三天。从飞马踏冰、冻梨摆盘到人造月亮、热气球升空，从鄂伦春族人巡游中央大街到交响乐团进商场演奏，哈尔滨这座东北传统老工业城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宠粉”姿态，迎接远道而来的“小土豆”“小砂糖橘”们。
据哈尔滨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测算，截至元旦假日第3天，哈尔滨市累计接待游客304.79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59.14亿元，游客接待量与旅游总收入达到历史峰值。某旅游平台报告显示，元旦哈尔滨的异地客群占比75%，主要来自上海、深圳以及北京，旅游订单量同比大涨158%。甚至有评论说，这是温暖的三亚第一次在冬天败给寒冷的哈尔滨。
过去一年里，山东小城淄博、北方重镇天津和哈尔滨你方唱罢我登场，纷纷摇身一变成为新一代网红旅游城市。“泼天的富贵”从何而来？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城市品牌影响力报告”课题组组长刘彦平向《华夏时报》记者指出，一座城市触发流量漩涡有很多条件，但不一定都是城市自身的原因，还有很多属于舆情生态、社会心理、消费变迁、审美变化等。处于流量巅峰、高光聚焦的城市值得祝贺，但将流量资源转化为发展动力是紧接着要做的事情。对于尚未品尝到“网红”红利的城市来说，大可不必为此焦灼、找寻，踏踏实实规划建设好城市品牌才是正道。
伏笔：“特种兵”带动旅游消费
哈尔滨的走红，其实也并不是大家看到的“一夜暴富”的故事。
“北漂”哈尔滨女孩小玥（化名）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往年哈尔滨一到冰雪节，中央大街上都会出现各式各样美轮美奂的冰雕，游客历来都不少。偶尔遇到打不上车的时候，也能被路过的私家车车主捎上一程。只不过今年，一些新整的“花活儿”和早已习惯的“温暖”日常都被网络流量放大，在聚光灯的注视下成为全国的焦点。
据她观察，自从去年年初各地烟火气重新回归后，哈尔滨的旅游产业其实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些新变化。2023年端午假期前后，除了传统的师大夜市、香坊夜市以外，中央大街附近的铁路大桥也开了一个新夜市，被称为“网红桥”夜市。自从6年前因综艺节目《极限挑战》被全国观众认识后，这座桥吸引了许多外地游客前来拍照，也有主播在这里唱歌、跳舞、直播，逐渐形成了一个著名的“网红”打卡地。和那些知名的本地传统夜市相比，“网红桥”夜市的摊位由政府统一组织和规划，更加干净整洁，但也不乏一些别出心裁的小店。比如夜市入口处的一家店铺取名叫“破店”，听起来就倍感亲切。
除了文旅部门开始发力促进消费以外，以高强度、低成本为主要特征的 “特种兵旅游”也给哈尔滨带来了新的活力。去年国庆黄金周的七天假期里，小玥前后就接待了三拨来哈尔滨旅游的朋友，上次有这么大的接待量还是七八年前。那段时间每次她带朋友去中央大街，游客总是摩肩接踵。
如果说2023年十一假期，在全国旅游市场普遍恢复性增长的背景下，哈尔滨的进步还没有显得如此突出，那么今年元旦，哈尔滨不但凭实力将“东北第四省省会”三亚的风头抢走，还在不断推陈出新。例如，航空公司也推出了冬季航线，乘坐直升机可以俯瞰大剧院、冰雪大世界等著名旅游景点，分不同路线，时间从3、4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本地人直呼没见过！”把上述消息分享给记者时，小玥自己也十分惊讶。
启示：老工业城市的翻身仗
今年元旦期间，不仅是哈尔滨，整个东北三省的旅游市场都迎来了许多年未见的高光时刻。哈尔滨市所在的黑龙江省，三日内累计接待游客661.9万人次，同比增长173.7%，高出全国增幅18.4个百分点。辽宁省共接待游客737.6万人次，同比增长157.6%，较2019年同期也增长了46.8%。
去年十一期间的哈尔滨（受访者供图）
从去年到今年，几个占据流量高地的网红城市淄博、天津、哈尔滨，看似关联不大，其内在的精神内核却有或多或少的共通之处。一方面，在“反向消费”逐渐成为一种趋势的大背景下，这些城市同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以及杭州、成都这些人口流入的“新一线”网红城市相比，大多消费水平不高，适合放松休闲。
例如，天津的走红是因为盛夏时节狮子林桥上的跳水大爷，他们“生存一分钟，快乐60秒”的乐观精神感染了许多网友。无论是在旁边观看还是亲身上阵跳水，“快乐”都完全不需要成本。
哈尔滨和沈阳的小吃也以便宜好吃著称。小玥2019年去北京看演出，回校上课中途路过沈阳，就去当地著名商业街中街逛了逛，发现那里蛋挞只卖2.5元一个，她一口气买了30个，带回来分给了室友们。“刚从北京回来，看到这个价格简直惊呆了。”她回忆。
另一方面，这些城市的管理者也充分展现了对游客需求的尊重。淄博烧烤走红后，当地管理人员积极地发送烧烤消费券、推出烧烤专线、组织安排烧烤志愿者，使得人们对这一话题的关注不再仅限于食物的物美价廉。而哈尔滨的一系列“宠粉”操作，也让天南海北的游客体会到了东北人的热情。
一位向全国超过40个城市提供环境综合性服务的企业的管理人员向《华夏时报》记者提到，最近许多城市走访时，当地的官员更多都在关注“用什么方式能把客流吸引到我们城市里来消费”，而不是“用什么方式能把企业吸引到我们城市里来投资”。他认为，经营客流正在逐渐取代经营城市和资产，成为很多地方政府部门最为关心的话题。
而恰恰，这几座新兴网红城市都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工业城市，而并非时尚光鲜的热门新一线城市。在人们消费更加理性、追求性价比的时代，它们或许将为更多“冷门城市”转型和复兴提供新的样板。“东北人是最希望东北振兴能在东北实现的。”在采访临近结束时，小玥感慨地说。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公培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