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公培佳 北京报道
中国投资移民大军蔚然成风，地点也从传统的“美、加、澳、新”逐渐转向欧洲国家，这些国家向外国投资者出售公民身份和居留许可证（“黄金签证”）计划使得低价移民成为现实，实施几年来，吸引了源源不断的高净值人口和资金。
然而，政策变化接踵而至。4月1日，国家移民管理局政务服务平台正式上线，流程更加顺畅，可投资移民的门槛却越来越难跨了。
3月29日24时，英国20万英镑的Tier 1 Entrepreneur企业家移民签证申请截止，去年年底传出的英国投资移民新政终于落地，200万镑投资移民不再能投资国债，投资款持有时长也从90天延长至2年。与此同时，和英国一样投资移民门槛大幅提高的还有爱尔兰和塞浦路斯等欧洲国家。
低价移民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吗？事实上，欧盟委员会已是三番五次点名“黄金签证”带来的问题了，包括“洗钱、偷税漏税”等。3月26日，欧洲议会全体投票通过了“反金融犯罪和反逃税”报告，该报告提出敦促欧盟成员国尽快停止出售“黄金签证”和护照项目，以遏制洗钱。
“欧洲国家投资移民门槛提高是大势所趋，以后还会越来越严。”总部在瑞士、主营海外投资移民项目的瑞麟集团首席执行官Martin O'Connor接受《华夏时报》记者专访时称。专注投资移民的欧笙投资公司总裁戴倩则告诉本报记者：“门槛提高会让这个行业更规范。随着全球资本高速流动和中国人全球资产配置更加理性，欧洲投资移民市场空间才刚刚打开，未来高净值人群投资会从传统的海外买房转向购买海外金融产品。”
瑞麟集团首席执行官Martin O'Connor
移民大军曾转战欧洲
许多年来，中国人投资移民的首选一直是“美、加、澳、新”。
胡润研究院2018年发布《中国投资移民白皮书》，对224位平均财富2900万元的已移民、正申请移民和考虑移民的中国高净值人群进行调研发现，尽管中美贸易关系不确定性加大，但美国仍是对中国高净值人群投资移民的热门目的地。
而全球高净值、超高净值人群还在快速增长。根据GlobalData Wealthinsight提供的数据，通过对全球52个国家和地区的约600名私人银行家和财富顾问调查访问，全球高净值人群（资产额大于100万美元）、超高净值人群（主要居所外净资产超过3000万美元）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其中超高净值人群2018年全球新增7091位，几乎每小时增加一位，总人数增至198342人。根据预计，未来5年全球超高净值人群规模将达到25万人。
高净值人群正是投资移民的最主要生力军。只是，热门目的地的门槛已让人望而却步。
今年1月，澳大利亚移民政策再次收紧，西澳州关闭商业投资移民通道，何时重新开启未知。随后，昆州、维州、西澳也关闭了这一通道。动辄上百万澳元的投资巨款都拿不到一个身份了。
“移民美国排队要长达10多年，很少有人会等这么久。”戴倩称。瑞麟集团是欧笙投资的母公司，她还是瑞麟集团大中华区CEO，在投资移民领域深耕十余年，对趋势了如指掌。
据戴倩介绍，中国人投资移民正从“美、加、澳、新”，转向一些欧洲国家，至于原因，“一是以前欧洲没有这个项目，很多人也没意识到可去投资移民；二是传统投资移民目的地政策持续收紧，已很难符合条件”。还有她没提及的因素则是，欧洲的福利、教育、医疗、文化以及环境均极具诱惑力。
在她看来，欧洲投资移民产业可谓异军突起。其中一些国家的最低投资额依然优势不小，如希腊、马耳他要求投资额最低为25万欧元、葡萄牙35万欧元、爱尔兰100万欧元，英国相对要高为200万英镑。
尽管《中国投资移民白皮书》披露的热门目的地排在第一位的仍是美国，但美国自己都感到了凉凉。美国EB-5投资移民项目最大的客户是富有的中国人，眼下却对该项目兴趣大减。不久前，西尔弗斯坦房地产公司首席执行官马蒂·伯格谈到这个项目时说：“中国市场几乎已经停滞。”
本报记者翻阅《白皮书》看到，英国、加拿大分列二、四位并不意外，希腊位居第六，则显示欧洲一些小型国家在投资移民上开始显山露水。
数据来源：《中国投资移民白皮书》
“黄金签证”被迫严控
吸引投资移民让欧洲人尝到了甜头。“贩卖”居留许可和公民身份，是一些欧洲国家新启用的引进外资手法，即“黄金签证”。
2012年，欧盟最早的“黄金签证”在葡萄牙出现，当时葡萄牙陷入主权债务危机，加大外资引进力度、拯救房地产业、从而挽救经济是当时作出选择的逻辑。非欧盟投资者购买价值不低于50万欧元的地产，就可以获得5年的居留权。这使得葡萄牙快速吸金成功，到2018年12月，共发放了超过6500张“黄金签证”，流入资金超过40亿欧元，绝大多数流向了房地产，其中60%的“黄金签证”给了中国人。
到目前为止，全球超过20个提供“黄金签证”的国家中，13个是欧盟成员国，集中放行的时间点正是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之后，许多国家需要输血。但问题也随之而来，由于投资移民透明度不高，导致偷税漏税、洗钱现象增多。针对这一问题，欧盟委员会已是多次预警风险。
此一时彼一时。欧洲经济逐渐回暖，欧盟委员会对“黄金签证”的态度由默许到关注再到不得不采取措施。2018年，欧洲议会就多次对“黄金签证”政策进行讨论和调查，2019年2月还通过了一份有关废除“黄金签证”的提议。
3月26日的报告点名批评了卢森堡、塞浦路斯、爱尔兰、马耳他、匈牙利、比利时和荷兰7个欧盟国家成为了“避税天堂”。报告称，欧盟各国应尽快逐步结束现有的“黄金签证”计划，因为这些项目虽然能令经济受益，但却不能忽视其带来的的洗钱、逃税风险以及严重的安全隐患。
“欧盟委员会通过他们的影响力试图让有‘黄金签证’计划的国家来提高移民门槛。他们认为不应该再支持这样的移民政策，就像在支持贩毒。”Martin O'Connor对本报记者称。尽管欧盟在法律层面，对于成员国的内部事务并无权进行干涉，但公开预警依然会对成员国施加压力。
一些成员国也已着手做出调整。塞浦路斯对投资入籍的人数限定至每年700人，还将于今年5月15日正式实施投资移民新政，提高投资门槛和持有物业时限。希腊则将投资移民申请费用上涨了4倍。英国负责移民事务的官员卡洛琳·诺克丝宣称：“我们不能容忍那些不遵守规则、试图滥用移民制度的人。”
“3月份，爱尔兰政府要求移民所有材料进行双认证，加强对材料真实性的盘查；英国则从反洗钱上进行了更严格的审查。”戴倩承认，新政之下，有虚假材料的客户肯定是做不了了，会避掉一些人的投资移民打算，尤其是那些解释不清楚资金来源的客户。
Martin O'Connor多次表达，这些提高门槛的新政，他们公司非常赞同，这对于专注投资移民的行业龙头公司而言，其实是在规范市场，严控的另一面其实是在完善市场。据悉，瑞麟集团针对高净值人群投资移民，建立了一个全球范围的资产生态体系，在欧洲许多国家建立了受政府严格监管的投资基金，并且提供信托业务，为投资移民提供全套的金融服务。
戴倩则提醒记者，即便新政频出，欧洲一些国家吸引投资移民的热情并未减，“一方面遵从欧盟指导争取话语权，一方面也要为本国经济负责”，比如塞浦路斯新政配额一年700个家庭，虽然从总量上控制了，但2018年移民到这儿的数量是600多个，实质上还留有空间。
记者注意到，横跨欧亚的土耳其去年还把投资移民门槛降低了：在土耳其银行至少存款等值300万美元且期限不低于3年，降至50万美元。
投资移民十字路口
一面是国外投资移民门槛在抬高，另一面是国内的管控也在从紧。
“我们每天甚至在给每个客户做计划时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戴倩告诉记者，
外汇严格管控，钱就不好出去，客户从银行就能汇5万美金，结果只能从银行选择上多得一点额度。
对此，Martin O'Connor直言，目前形势对做投资移民服务的企业是个大考验，对那些长期不规范、打擦边球甚至冒大风险投资的移民公司会带来大问题；但对于整个欧洲移民产业，因为这个产业年轻，许多国家近几年才有的放开政策，需要严格的新政来肃清违法行为，考验过后反而市场更大。“我所服务的公司在中国投资移民市场已做到了龙头，公司对客户的材料和资金审查本身就比很多国家的还要严”。
戴倩从中国人的投资心理给出了另一个解释：符合投资移民条件的人群在增多，越管控反倒越想出来；因为他们害怕现在严了是不是以后就彻底不让出去了，至少现在还有出口。记者在不少投资移民公司的宣传页面都看到了类似的宣传文章：“黄金签证”政策收紧箭在弦上，低价移民通道不容错失。
或于，对于投资移民来说，今天的门槛永远是最低的。但不可否认，无论从投资目的、方向和区域，还是投资途径等考量，投资移民似乎都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依据《中国投资移民白皮书》描述，身份规划背后是高净值人群对海外投资的需求增长，特别是对海外置业的关注度上升。事实上，欧洲不少国家也将房产投资和移民身份捆绑在一起。
“投资移民就是去海外买一套房子，额度可以达到，还拥有了房产。”这几乎是经历了中国楼市黄金十年的中国富有人群的第一印象。数据也显示，有一半高净值人群在海外置业是为了自住，两成的人将其作为资产配置的策略，还有一些是为了陪读和为将来养老做打算。
戴倩则明确表达了不同见解，她认为：“欧洲房产不像中国这十多年，都是有涨有跌，流动性也差并不好抛售，持有缴税又高”；何况，操作投资移民海外房产的一些项目不规范程度太大。她举的一个例子是，在希腊，一套房子可以做价到数倍再卖给中国人。
据了解，瑞麟集团投资移民项目，客户投资款均是通过集团旗下基金通道，再投到国债、大型商业地产、实业等项目。“我们没有选择住宅项目这个标的。”戴倩称。
“钱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戴倩认为，现在中国人投资移民除了在地域选择有了新变化，在主观意识上也有了升级，更加理性了，以前是为了移民而移民，现在更多是为了在哪个国家配置资产，选择监管严格也透明的金融产品来配置，移民身份只是捎带就解决了。有了这个身份其实就多了个选择权，移民不移居正被更多的人看好。
似乎这个选择并不难实现。记者统计发现，像葡萄牙一年仅要求住满7天的国家不在少数，除了英国需要一年要住半年，都容易达到。有数据以北京上海为例，移民不移居的比例在90%以上。
上述《白皮书》数据显示，投资移民人群对海外金融产品资产配置计划已有了新的趋向，“外汇存款”以43%的比例高于其他选项，是高净值人群目前最主要的海外金融投资方式。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公培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