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石省昌 陈锋 北京报道
毫无悬念，ST康美（600518.SH）在2019年5月21日复牌后连续多个跌停。直至6月3日，连续10个跌停，收盘3.98元/股，依旧近200万单在跌停板上。根据当初康美药业大股东康美实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质押的情况，大股东的质押很有可能面临爆仓危机。
更重要的是，重锤落下，康美药业财务造假逃无可逃。
2019年5月17日，证监会在例行发布会上通报了此前对于康美药业的调查进展，指出康美药业披露的2016年至2018年财务报告存在重大虚假，包括使用虚假银行单据虚增存款、通过伪造业务凭证进行收入造假以及部分资金转入关联方账户买卖本公司股票三项违规。
三项罪责摆上台面，以往市场对于康美药业的各项质疑都被证实，神话白马股华丽外袍被剥落，内里的狼藉暴露阳光下。5月17日深夜，康美药业发布公告致歉，并表示公司股票申请于5月20日停牌1天，并于5月21日起实施其他风险警示。
康美药业财务问题一出，市场对中介机构的问责声便汹涌而至。此前，负责康美药业年报审计工作的广东正中珠江会计师事务所已经被证监会立案调查，而另一位被疑与康美药业难脱干系的中介机构——广发证券却依旧游离于事件之外。
19年殷勤融资 深度捆绑
作为康美药业紧密的合作对象，广发证券在资本市场上为康美药业殷勤筹资，且连续数年出具督导报告，对其公司运作情况进行肯定，康美造假事件被证实后，广发在其督导过程中是否失职、数度融资背后是否符合市场要求都值得进一步被问询。
事实上，康美药业与广发证券之间的亲密关系也一度引起市场讨论。
2001年，康美药业IPO时便是广发证券担任其保荐机构，此后二者合作长达19年之久，期间广发证券为康美药业主持了多次融资事宜。
根据Wnd数据显示，包括IPO在内，2001年以来康美药业共进行了39次直接融资，直接融资金额近700亿，广发证券直接参与的项目为11项，均担任其保荐机构和主承销商，总融资额达到256亿左右。
根据Wind资料显示，除IPO以外，广发证券在2006年和2007年分别为康美药业完成了一笔公开增发，两次募资总额超过15.5亿，2008年发行9亿元可转债，2010年配股融资近35亿、2011年发行25亿公司债，2014年发行30亿优先股，2015年发行24亿公司债，2016年通过定向增发实现了81亿募资，2018年发行两次公司债，共计融资35亿。除开广发证券为康美药业提供的各项融资工具，康美药业其他的直接融资，则全部依靠商业银行的短期融债券和中期票据取得。
除融资之外，广发证券还参与了康美药业多笔股票质押融资业务。
《华夏时报》记者统计，康美药业自上市以来共进行过59次股权质押和出质，广发证券参与其中的20项，其子公司广发资产管理参与其中13项，涉及的股票质押规模达到近40亿股。根据Wind资料显示，康美药业对广发证券的质押多为一年期的股权质押式回购交易：2014年康美药业向广发证券先后进行了4次股权质押，共质押5.28亿股，2015年质押9次，共质押近7.48亿股，2016年质押5次，共质押9.73亿股，2017年质押5次，共质押5.4亿股，2018年质押2次，共质押0.38亿股。
目前康美质押总股数为23.5亿股，质押比占A股合计比47.34%。尽管广发证券在2019年5月6日回复网友的提问时，指出广发证券不存在自有资金参与康美药业股票质押融资的情况，但广发证券与康美之间密切的合作关系不可否认。
多位法律、会计专业人士向《华夏时报》记者表达了自己的疑虑，广发证券如何作为保荐机构辅助康美药业上市之后，持续多年为其在资本市场融资，多次发布无保留意见的报告？到底是故意还是失职？抑或是因为利益捆绑太过于紧密？
股权交织 荣辱与共
康美药业与广发证券之间的亲密关系，绝不仅仅限于资本市场上的密切合作，市场质疑广发证券无法合格执行第三方机构的职权的关键，是广发证券与康美之间复杂的股权绑定关系。
康美与广发证券之间的暧昧关系可以追溯到广发证券借壳上市。
2004年广发证券为应对中信证券的收购意图，动员2000多名员工集资成立了深圳吉富创业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深圳吉富”），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迅速买下了外部17.14%的股份，成为广发证券第二大股东。2006年广发为借壳上市，将深圳吉富所持有的12.55%的股权转让出去，普宁市信宏实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信宏实业”）作为接受股权转让的4家公司之一，以2元/股的价格受让了6200万股，占广发证券总股本的3.1%。据《证券市场周刊》早前报道，当时市场正处于牛市，券商股价往往以30倍以上溢价成交，信宏实业平价收购广发证券的股份有违常理。
工商信息显示，信宏实业成立于2005年，其自然人股东许冬瑾持有100%的公司股份，而许冬瑾担任康美药业副董事长，同时也是康美药业董事长马兴田之妻。
也是从2006年开始，康美药业的融资活动开始活跃起来。从融资数量来看，2006年之前康美除了上市之外，只进行过一次以短期融资券为工具的募资，融资金额为2亿人民币，2006年7月之后，康美融资速度和频率都迅速提升，年均募资近52亿。2010年广发证券借壳上市终成正果时，信宏实业持股达7096万股，占总股本2.83%。
2011年广发证券增发，信宏实业子公司——揭阳市信宏资产管理中心（下称“信宏资产”）获配6680万股，占总股本2.26%，加上信宏实业所持的2.54%股份，康美实际控制的广发证券股份一度接近5%。至2015年底，信宏资管从股东名单中消失，信宏实业所持股份不变，但持股比例下降至1.91%，该比例一直持续至今。
除了康美入股广发证券以外，广发证券也两度出现在康美药业的股东名单中。在康美药业2016年5月31日的股东报告中，广发证券以6.3亿持股数位列第八大股东，2007年中报中，广发证券以340万股的持股数位列康美药业第七大股东。
此外，广发证券投行部高管钟辉自2000年至2010年一直在康美药业出任董事一职。康美药业也同时大量参与了广发证券所承办的融资项目，包括古井贡酒、歌尔声学、蓝盾股份、普邦园林等。
广发基金成“救命稻草”？
广发证券控股的广发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也与康美药业关系颇为紧密。据康美药业2007年公告显示，这一年里康美以每股6.38元的价格受让广发基金10%的股权，总价款为7656万元。此后，康美股权被稀释，持股比例维持在9.458%。2019年1月29日，康美以聚焦公司主业为由将这部分股权以13.9亿的价格出售给广发证券，加上此前12年持有的分红，康美这笔买卖获得的利益超过15亿。
康美药业曾经试图通过广发基金子公司进入资本市场。2017年2月，康美药业与广发基金子公司瑞元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广东粤财信托有限公司签订合伙协议，共同设立康美建投(广东)大健康产业基金(有限合伙)，基金总规模为50亿。但2017年12月该企业发生合伙人变更，深圳瑞元基金管理退出，建信（北京）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为新合伙人。
2019年5月17日，广发基金被投诉涉嫌违法披露信息，投诉称广发基金旗下产品广发中证全指医药卫生ETF、广发药业卫生联接A在2018年年末重仓康美药业股票，但基金年报表示重仓股未出现被监管部门立案调查的情况。
查阅广发中证全指医药卫生ETF投资基金2018年年报可看到，在2018年年末广发基金该产品确实持有康美药业股票，且位于第三大重仓股。但根据康美药业公告，2018年12月28日康美药业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但2018年年度报告在投资组合报告附录中写道：“根据市场公开信息，本基金投资的前十名证券的发行主体本期未出现被监管部门立案调查，也未出现在报告编制前一年内受到公开谴责、处罚的情形。”
值得注意的是，该年报的发布日期为2019年3月底，该时间距离康美被立案调查已经近4个月，但广发基金依旧未对年报做出修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康美药业近期发布会计事务所正中珠江的专项说明显示，截至2019年3月31日，康美药业短期借款149.4亿元，其他流动负债27.5亿元，长期借款6.9亿元，应付债券167.83亿元，货币资金余额10.48亿元，其中受限货币资金为6767.26万元。
为此，近半年来，康美药业对后续债务的融资安排，通过多种途径进行资金归集并偿付，包括但不限于出售广发基金股权。
显然，曾经的亲密关系，到了紧要关头，也不得不选择“出卖”。
编辑：严晖 主编：陈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