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麻晓超 陈锋 北京报道
围绕着上市公司游戏驿站（GameStop）的美国散户“逼空”华尔街机构事件，震惊投资界。
外界惊讶于散户大军何以如此“齐心协力”并最终击溃做空机构之际，一个在此次事件中起到散户“指挥部”作用的平台引发关注。
Wallstreetbets（下称“华尔街赌场”）如今名声大噪。在事件之初，它的订阅用户约290万人，每日平台上都有大量的用户“热血澎拜”地讨论、发言、分享、号召。期间，一种不容忽视的情绪时常跳出：长期以来，华尔街机构利用自身资金、信息等资源优势操纵市场，媒体“假新闻”在其中也成了帮凶。
北京时间1月27日晚间，做空游戏驿站的又一主力机构Malvin Capital向美国主流媒体CNBC表示已“割肉”空仓。但“华尔街赌场”上，很多发言的“意见领袖”号召散户不要相信Malvin Capital的“鬼话”，不要相信“假新闻”，称这只是空头的花招。
1月28日凌晨，“华尔街赌场”订阅用户暴增，平台的“协调人”决定暂时关闭平台。期间，因为媒体上出现美国证监会和拜登政府发言人表示正关注此次事件，一度引发了“华尔街赌场”被监管关闭的猜想。但28日上午9点左右，平台重新开放归来，到下午3点左右，平台订阅用户从不到300万暴增至近420万。
是什么让“华尔街赌场”成为散户军团的“指挥部”？《华夏时报》记者联系了多位平台“协调人”，最终一位“协调人”在书面确认了记者身份后，表示愿意匿名回答几个问题。
“去中心化”的指挥部？
如何去定义“华尔街赌场”的性质，各方看法可能不一。
在外界看来，“华尔街赌场”平台是社交网站Reddit上的一个群组（或论坛），但“华尔街赌场”平台上有“意见领袖”对群组（或论坛）这个词不赞同。
社交网站Reddit从功能和页面设计上像是推特和百度贴吧的综合体。它既有推特发布新闻的媒体性质，也有百度贴吧的群组专属讨论的版面设计。从这个角度看去，“华尔街赌场”是Reddit上的一个讨论特定话题的群组，它拥有几十名“协调员”，类似于百度贴吧的管理员。
北京时间1月27日，一位“华尔街赌场”的“协调员”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我们创立于2012年1月，目前拥有约300万的用户，他们对投机交易感兴趣，喜欢在金融市场上对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下大赌注。”
的确，散户击溃机构的事件，不太可能发生，但奇迹似乎发生了。1月27日晚间，Malvin Capital向美国CNBC表示，已经清空游戏驿站的仓位。更早前，知名做空机构香橼研究（Citron Research）在推特上持续唱空游戏驿站，官方账号一度遭到网络攻击，致使该机构不得不另开一个账号宣布决定不在推特上唱空该股。
2021年里，在1月13日之前，游戏驿站的股价未超过20美元。1月27日美股盘中，该股触及380美元高点，最终报收于347.51美元。10多个交易日涨了16倍还多。
若股价大涨归功于散户，是什么让美国散户如此“齐心协力”，持续买入美股和看多期权？一般而言，总得有个中心化的领导结构，组织大量散户怎么“发力”。不过，前述“华尔街赌场”的“协调员”向《华夏时报》记者强调：“‘华尔街赌场’不是一个组织，我们没有明确日程和目标，‘华尔街赌场’平台的存在，只是让用户讨论他们正在进行的风险交易。”
“华尔街赌场”平台上的讨论显示，即使是游戏驿站如今被推到350美元，即使是Malvin Capital已向媒体表示空仓，持续唱多的情绪依然是主流。
此外，一种不容忽视的情绪时常出现：指责华尔街机构长期利用资源优势操作市场，收割个人投资者，媒体“假新闻”是帮凶。这种情绪很容易带动一些投资者。1月28日下午1点，名为ssauronn的用户发布了一篇标题为《给Malvin Capital和CNBC的公开信》，信的开头回忆了2008年金融危机对其生活的负面影响。
“假新闻”，抵制“建制派”（Establishment），让外界联想到一个人过去几年给美国带去的影响：特朗普。《华夏时报》记者注意到，在“华尔街赌场”的“协调人”发布的平台规则上，也出现了这位白宫前主人的名字，但规则要求的是不要在平台上发表政治立场相关的言论。
“指挥部”研究水平不比对冲基金差？
外界惊讶于散户大胜之际，一位华尔街机构代表“跳出来”强调，“华尔街赌场”上的很多研究，其水平完全不输对冲基金。
这位机构代表是Facebook前高管，现Social Capital首席执行官史马斯-帕里哈皮迪亚(Chamath Palihapitiya)。帕里哈皮迪亚本周二（1月26日）在推特上公开表示买入了价值12.5万美元的游戏驿站看涨期权。
他的这一举动，遭到CNBC节目主持人质疑：身为名人，拥有大量推特粉丝，在游戏驿站股价早已脱离基本面的时候，作出这样的举动会误导更多散户跟风追涨，不负责任。北京时间1月28日早间，帕里哈皮迪亚被邀请上了CNBC电视台的节目。
节目播出后，中国国内互联网上流出了一份出自海通国际某人士对于这场辩论的解读。该人士称，帕里哈皮迪亚反击CNBC主持人的很多观点堪称完美，比如，他称：“游戏驿站股价暴涨的原因是这只股票被机构做空（的仓位规模达到了股票市值的）140%，凭什么可以多40%？要不是华尔街机构天天利用散户不能用的工具，怎么可能多40%而被散户抓到空子？完美。”
事实上，在二十多分钟的节目里，帕里哈皮迪亚还发表了大量对于散户“华尔街赌场”的看法。
根据《华夏时报》记者的梳理，帕里哈皮迪亚表示他这些天认真研究了“华尔街赌场”，学到了很多，看到了一股抵抗“建制派”的运动。
比如，他称，从“华尔街赌场”上的发帖内容来看，有一种发帖人士是只做基本面研究的，“很多研究与我共事过的对冲基金的研究相当甚至更牛”。还有一种发帖的人士，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时，他们还在学校念书，对父母丢了工作、失去房子的痛苦印象深刻，“这些人会问，为何当年华尔街机构可以从事惊人的高风险投资并最终‘逃脱’”；华尔街对冲基金们靠着互通消息、偷偷交易以收割散户，而如今这些“华尔街赌场”上的人选择公开自己的交易。
前述“华尔街赌场”的“协调员”也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华尔街赌场”之所以有这么多订阅用户，是因为有很多用户愿意花时间去研究一家公司并且愿意在平台上公开。
帕里哈皮迪亚还分享了一个有意思的观点。在CNBC主持人提出不该鼓励散户做不基于基本面的投机交易时，他反驳道，有些华尔街做量化、高频交易的机构，也不基于股票基本面进行投资，为何没有人出来反对。
其实是机构击退机构？
美国有观点认为，此次散户击溃华尔街机构事件，可能产生深远影响。
鲍勃-斯隆（Bob Sloan）是S3 Partners的管理合伙人，后者是知名的做空数据研究和发布机构。斯隆1月28日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篇文章，称“我们已进入金融平民主义革命（finance poplulist revolution）。”
这起事件只会是单纯的美股投机巅峰的缩影，还是真的会颠覆一些东西，产生深远影响?
对此，亚洲金融风险智库首席经济学家、香港中文大学教授秦逸飞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金融的趋势是越来越中心化而不是去中心化，“去中心化”的成本更高，效率更低，不符合金融属性和风险管理。美国散户基于认识水平的差异化巨大，是不可能天然形成抱团的。
不但如此，在秦逸飞看来，此次事件都是机构制造的幻觉。
比如，最早是美股传奇投资人Ryan Cohen，他截至2020年12月持有游戏驿站13%股份，誓将把游戏驿站打造成线上卖游戏的亚马逊，正是由于他的加入，游戏驿站股价才会不断攀升，才吸引了更多的机构和基金进来做多，包括后来电影《大空头》的现实原型之一Michael Barry的加入等。之后还有Social Capital的马斯-帕里哈皮迪亚加入，以及特斯拉的马斯克在推特上的转发事件等等。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股隐形的推波助澜的势力，就是华尔街上的高频交易和趋势量化基金，说白了就是他们会顺应趋势去做多和做空。这一通梳理下来应该就明白了：都是机（镰）构（刀），没有韭菜什么事儿。”秦逸飞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
秦逸飞称，所以这场大戏是机构+高频量化基金，大战空头基金+研究机构，散户吃瓜看戏顺便赚钱的逼空大战。“散户抱团阻击机构的时代远未到来。”
编辑：严晖 主编：夏申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