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中心 董红艳/摄
本报记者 董红艳 李贝贝 北京报道
石榴集团两位创始人“割席”的故事还未完结。继6月21日内讧爆发之后，近日，记者收到桑春华等人的深入爆料。从爆料内容看，“兄弟”两人的恩怨始终未能化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抢公章、抢股权、斗保安、遭窃听……石榴集团“权力的游戏”再次拉开帷幕。
两人孰是孰非？矛盾来源哪里？石榴集团又将去向何方？
接到桑春华爆料后，记者给另一位创始人崔巍的四个电话号码拨打了多次电话，但是均未能接通，分别加微信没有通过。而记者联系到其他的相关人士表示对此不作评价。石榴的前员工张磊（化名）则向记者透露了两位创始人此前在其他人眼中的关系状态。
是权利还是权力？
石榴置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石榴集团”）是一家总部位于北京石榴庄的民营房企。2022年销售金额235.6亿元，在百强房企榜单中不算显眼。6月下旬，石榴集团两位创始人一改往日的低调、和睦，隔空反目。
事件的背景是，6月21日，崔巍签发了一份“致石榴集团全体员工”的通知，称桑春华因个人原因已经于2023年6月21日中午12点从石榴集团离职，并不再担任石榴集团的全部职务。同时离职的还有李广田、丁庆蔚、杨玉凤等人。三天后桑春华对崔巍回函“开撕”，称崔巍单方面的通知，不具备法律效力，涉嫌违法。（详见《华夏时报》7月13日报道“合伙人被暴力裁员？石榴集团创始人疑反目，现金压力大恐银行抽贷”）
崔巍，名中带“山”，地理老师出身，多以太行山、岷江等大山大川给公司、项目命名。桑春华，名中有“花”有“叶”，中介出身，在榴乡路将K2改名为“石榴”，梦想石榴长成地产界的“苹果”。此前，两人各司其职，在地产界闷声崛起。伴随房地产行业的持续低迷，两人合作甜蜜不再，沦为敌人。
具体什么时间关系破裂？2022年离职的石榴集团前员工张磊8月5日告诉记者，之前在职的时候，从两人平时的关系并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冲突，不过对两人要“分家”的消息确实有所耳闻。据桑春华透露，两人关系退出“甜蜜期”是在2022年1月份，但是并未公开挑明，直到2023年6月21日。
桑春华等人提供给记者的爆料资料多达30页，从资料看来，崔巍的“罪过”大有罄竹难书的意味。资料包括桑春华在6月21日以来和崔巍的往来沟通资料，也包括桑春华以外的人员对事情的补充佐证资料，还包括部分公司相关基本资料，甚至还包括一份窃听设备立案审查资料。
在一份汇总清单上，桑春华列举了共计5条崔巍自2023年6月21日以来的违法违规行为。其中包括，损害桑春华的股东权利、损害桑春华等人的劳动者权益，侵害桑春华名誉权、指使他人侵占北湖壹号物业、侵犯个人隐私。
从上述通知书来看，桑春华被解雇的原因为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和《劳动合同法》相关规定。不过对于具体违法违规的内容，通知书并未明确表述。桑春华透露，崔巍要求财务人员查他的账，并试图抹黑其“账有问题”。
桑春华向媒体表示，崔巍方面对霸占公章、强制其离职等行为可能蓄谋已久。公章被抢之时，自己并不在公司。桑春华认为，崔巍方面有可能利用公章，通过不法途径将公司财产进行转移。并称已经报警，将夺回公章。
桑春华称，事发以后崔巍变更了桑春华在石榴集团项目公司担任的所有法人，抢夺了约300个公章，并购买新的保险柜存放公章。“他几乎从21日以来一直睡在办公室，白天出门都带了3—4个保镖。”桑春华说。
值得注意的是，石榴集团印章小组成员张永凯也出具了一份“关于6月21日晚的事情经过”的说明，对纠纷的细节进行了补充，也为此次争斗增添了更多的戏剧色彩。张永凯在说明中指出，当晚“2名保安守在印章小组办公室门口，办公区内还有多名保安待命”，“崔巍强行让我们把保险柜打开盖章”，威胁“不盖章根本出不了办公室和公司的门”，并且“自称律师的人”并不允许看盖章文件的内容。而随后张永凯在盖章的文件中发现了对桑春华免职的通知。
说明显示，随后张永凯等人对暴力盖章行为进行了质疑、劝阻后，崔巍夺过公章自行盖章，称“不但要盖章，还要把公章拿回家。”崔巍还表示，这是他自己的公司，他是董事长，这是他的权利，别人管不了。还把公章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强行盖章的行为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大约四点，崔巍称“事情办完了”，才告知张永凯等人下班回家。
一直以来，企业中“霸占公章”的案例屡见不鲜。知名财税审专家、江苏四维咨询集团首席咨询师刘志耕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单位日常生产经营的各项活动中，单位公章可以用来代表单位法人的意志。单位公章不仅是单位权力的象征，更是行使单位权力必须拥有和掌握的工具。所以，当单位股东成员之间发生争权夺利的情况后，单位公章自然就成为双方争抢的最重要的目标。
作为企业的董事长，是否可以控制公章？刘志耕指出，在正常情况下，除非董事会决定由董事长亲自保管和使用公章，公司董事长不可以擅自控制公章。董事长应该在公司章程规定的范围内履行职责，同时还应该受到公司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的监督。
刘志耕表示公章的使用应当合法合规，必须严格按照公司各项制度的规定使用公章，不能仅是为了私利使用公章，也不能使用公章侵占其他股东的权利，否则所盖的公章就不具有法律效力。
记者翻阅石榴集团的公司章程，并未发现有公章保管的相关内容。而刘志耕补充称，抢占公章会严重影响公司日常的管理、生产和经营秩序，如可能会影响或延迟生产任务的完成，或延迟合同的履行、会签订不该签订的合同，也会增加不必要的成本费用等。
不仅抢占公章，崔巍还被控诉指使他人侵占北湖壹号酒店物业。桑春华提供的资料显示，北湖壹号物业为浪讯月凌公司名下资产，崔巍并不持有相关股份。
兄弟分家？
公章抢夺和暴力离职背后或是两位创始人长期积累的分歧。爆料资料显示，桑春华在6月24日发布了一份致石榴集团全体员工的澄清说明，对“被离职”事件进行了解释。其中提到了两人“闹矛盾”是因为两者作为石榴集团共同的实际控制人，在经营理念、投资、业务开展等方面积累了很多分歧。
据桑春华透露，具体的分歧点有很多。其中，两者不可调和的点在于，两人分拆石榴集团的各自的占股比例。
据透露，在6月21日，事情发生后，桑春华并未再返回办公区域，希望能与崔巍之间协商沟通。在两次网络沟通后，崔巍同意将石榴集团进行分割，但是崔巍本人的股权需要在现有基础上“溢价30%”，即再增持崔巍现有股票份额的30%。
亲兄弟，明算账。崔巍和桑春华这对昔日地产合伙人的账，应该怎么去算？根据桑春华提供的股权结构图，目前崔巍和桑春华分别持有石榴集团58%和42%的股权。按照目前的股权结构，崔巍虽然拥有石榴集团58%的股权，比桑春华要多，但是控股并未达到67%，未对公司形成“完美”控制。崔巍和桑春华在石榴集团的重大决策上仍然需要共同商议。如果按照崔巍现有股权基础上溢价30%的要求进行分家，崔巍将会分走桑春华17.4%的股权，最终将持有75.4%的股权，而崔春华将仅持有24.6%的股权。
对此，刘志耕认为，对于股权“分家”，如果章程中有明确规定的，可依据章程操作，章程没有明确规定的，应当依据股权份额去分。
从石榴集团的公司章程中，记者并未查找到股东“分家”具体方案。章程只是提到董事会行使制订公司合并、分立、变更公司形式、解散的方案的职责，而股东行使对公司合并、分立、解散、清算或者变更公司形式作出决议的职责。
而据桑春华透露，早在创业初期，崔巍就曾提出股权“六四开”的想法，想要占有更多的股份，但是彼时桑春华并未同意，最终商定为目前的股权结构。
崔巍缘何想要获得更多的股权？从石榴集团仅4页的公司章程中，记者注意到，章程中明确规定董事长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据悉，崔巍既是石榴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法人代表。
对此，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张琦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董事长作为法定代表人对于公司来说好处很多，可以简化公司管理流程，决策上更加灵活；可以确保公司管理层的统一领导，有效协调各部门的工作，提高公司整体运营效率；在面临紧急情况时，董事长作为法定代表人可以迅速做出决策和采取行动，避免因决策层级繁琐而导致的时间损失。
不过，张琦也表示，董事长作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存在一些潜在的问题，可能过于集中权力，容易导致决策过于个人化，缺乏制衡和监督，增加了公司内部风险；董事长同时兼任法定代表人可能面临利益冲突的情况，例如将个人或家族的利益置于公司利益之上，可能导致公司经营出现问题。
对于两位创始人的矛盾，刘志耕坦言，解决相关的纠纷，最好在公司章程或董事会决定的框架下，本着友善协商、有利公司正常有序和规范发展的原则和平解决好双方的问题或争端。
不过，目前两位进行协商的难度较大。结合崔巍前后的反应，桑春华认为崔巍并未将自己平等的视作创业伙伴，战友情不复存在，自己仅被当作一名“打工小弟”来对待。桑春华认为现在的崔巍堪称“大撒旦”。
“不排除效仿宝能，强行返回办公区域”
当被问及“是否对股权的分割提起相关诉讼”时，桑春华向记者表示，多项诉讼均在启动中。
资料中的一张用章审批表显示，6月24日，崔巍签批了80份石榴置业与安保人员的劳动合同以及95份石榴集团股东决议、工商变更文件盖章申请。
桑春华透露，崔巍在公司新雇了几十名保安，如果其进入办公大楼的话，肯定会遭遇拦阻，“他们都认识我样貌”。记者在事发后不久到访过石榴集团办公楼。办公楼大门口，数名白色上衣、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时不时对周围环境扫描警戒。
“如果还是不能得到有效沟通，不排除后面会去效仿宝能，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强行返回办公区域。”桑春华表示。
对于石榴集团的现状，桑春华鲜少提及银行抽贷等资金上面的担忧，表示石榴集团的总体运营状态比较好，之前赚到钱了，最近的确有亏损但是“窟窿”并不大，还能承受得住。
记者注意到，近年来，石榴集团几乎未在土拍市场露面，新开发入市的项目也很少。今年以来在官方微信仅发布过新江湾城一个项目。而据2021年石榴集团拟上市提交的招股书显示，截至2021年2月28日，石榴集团权益口径总土地储备建面约919.4万平方米，按彼时的去化速度来看，能满足4—5年的需求。
有接近石榴集团方面人士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两位创始人均非职业经理人出身，成长起来不容易，目前的状况着实让人扼腕叹息。现在两人的状况恐对石榴集团的经营产生影响。
事实上，2023年对于石榴集团而言至关重要。公司债券2022年度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末，石榴集团有息负债总额为166.78亿元。其中，1年期以内的银行贷款为3.75亿元，一年期以内的信托借款为11.46亿元。共计三个有息债券为存续状态，合计金额为29.16亿元，均将在2024年到期。然而截至2022年底，石榴集团的货币资金仅有28.64亿元，其中5.36亿元为受限金额，偿债能力并不算高。而销售端恢复的迹象也不明显，石榴集团的总体量也难免下滑，销售排名也逐步向后移。
比崔巍小十来岁的桑春华表示，“我还年轻，对房地产以及民营企业的发展均抱有信心，未来无论分割的结果怎么样，也还将继续坚守在房地产行业。”
为了进一步求证相关信息，也为了进一步了解企业运营状况，《华夏时报》记者拟对石榴集团及其董事长崔巍进行采访，向石榴集团发送了采访提纲，但是截至发稿并未得到石榴集团的回复。记者也给崔巍的四个电话号码拨打了多次电话，但是均未能接通。记者联系到其他的相关人士表示对此不作评价。
责任编辑：张蓓 主编：张豫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