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奕 胡金华 上海摄影报道
九价HPV疫苗（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自2018年4月在国内上市以来，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状态，与此同时，HPV疫苗预约接种乱象也屡屡发生。
近日，《华夏时报》记者获悉，上海一家名为“伊咏儿科”的民营接种机构突然停业，尚未完成全程接种的消费者售后无门，不知何去何从。
9月6日，记者前往位于浦东新区北艾路1766号的上海伊咏儿科门诊，门诊所在的8楼已大门紧闭，门外的垃圾箱上放置着几张消费者自发组织的维权群二维码，整个办公场所空无一人。大厦一楼的保安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前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查看情况，有的人是从南京、杭州等地赶来接种的，到了现场才发现，门诊已经关门了。
伊咏儿科门诊的标识仍在大厦一楼展示牌上
“目前参与维权的人已经超过500人了，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医院留的电话也打不通，客服也没有任何表示，”9月7日，一位消费者向本报记者表示，“这几天情况开始好转了，很多人都收到了退款，但是还有一些平台的消费者没有得到解决。”
《华夏时报》记者多次拨打由消费者提供的伊咏儿科门诊客服联系电话，但始终没能接通。
接种门诊“人去楼空”
宫颈癌是常见的妇科恶性肿瘤之一，而接种九价HPV疫苗则是最简单有效的预防方式。记者了解到，宫颈癌九价疫苗一共接种三针，一年内注射完效果最佳，如果第三针注射延迟超过一年，将显著影响免疫效果。因此，部分已经接种过第一针的消费者十分焦急。“这并不是退费就能解决的，想要再约到九价并不容易。”一位南京的消费者向记者表示。
记者了解到，浦东新区疾控中心日前通过媒体公开回复称，这家医疗机构8月中下旬就没有再申请采购宫颈癌九价疫苗，“已经关注到相关情况，这家诊所正在与其他有HPV接种资质的机构联系，让未接种完的市民转诊，与此同时，也在协调退款。”
记者了解到，目前已陆续有人收到拼多多、淘宝等平台的退款。一位消费者表示，“橄榄枝健康”客服向其表示，除退款外，平台表示还可以“转院”，即到其他医院完成接种，但具体什么时间可以接种，并不确定。
消费者黄女士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自己也是在橄榄枝平台购买的九价HPV三针套餐，7月份打了第一针，约了10月打第二针，自己还有两针没打。在收到停业的信息之后，自己第一时间在平台点击了退款，退款额度是总价的三分之二。但之后橄榄枝拒绝了退款申请，自己选择平台介入后，在多次电话沟通之后，终于收到了退款。
另一位消费者张女士也表达了相似的经历，自己是今年2月份在直播间购买了猛犸象健康的九价疫苗，2月注射了第一针，本来准备8月20日打第三针，但是医院以疫苗不充足为由，与其沟通更换时间，可最终等来的却是医院关闭的消息。张女士表示，目前猛犸象店铺里已经没有任何商品了，此前微信的联系人显示已离职，自己在跟平台客服沟通几次后，对方都表示不能退款，但可以转诊，并表示半个月之后可以为其安排，但自己的接种日期已经延误。“客服跟我说，只有协商转诊一条路可以走，这样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接受。”张女士说。
事实上，随着九价HPV疫苗扩龄，接种人数激增，一些人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一些黄牛做起了“代预约”“香港澳门接种HPV疫苗”“超龄接种”的生意。殊不知黄牛团队往往通过技术手段实现抢挂九价HPV疫苗号源，让普通人无缘九价HPV疫苗，从而抬高价格。2019年，香港曝出了九价HPV疫苗“假疫苗”事件，有人不远万里飞到香港，却只接种了一针“生理盐水”。
更有甚者，所售的疫苗是从香港等地购进未经批准销售的九价HPV疫苗，这种疫苗，在运输过程中没法保障疫苗的安全、有效性。很可能存在疫苗污染、存储不当导致的变质之类的接种风险。
此外，随着HPV疫苗“一针难求”情况加剧，提前预约接种服务的私立医院越来越多。这些私立医院价格要比公立医院高出不少，但高价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够顺利完成疫苗接种。
记者了解到，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HPV九价疫苗预约的投诉数量不少，投诉对象包括彩虹医生、橄榄枝健康、约苗等多家平台，其中，针对彩虹医生的投诉量高达1800余条，针对橄榄枝健康的投诉量也多达1400条。他们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未能在承诺的时间内安排疫苗接种、未能安排接种但商家迟迟拒绝退款、虚假宣传“现货充足”“无须等待”却无法安排接种等等。
关于九价HPV疫苗“一针难求”背后频频出现乱象的问题，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一方面是因为九价HPV疫苗的生产和供应量不能满足市场需求，导致供需失衡，从而引发一些不规范的行为；另一方面，一些医疗机构可能存在过度营销和欺诈行为，使得消费者在选择接种时难以做出正确的决策。针对这种情况，需要加强监管，规范市场秩序，提高透明度，保障消费者的权益。
深圳中金华创基金董事长龚涛则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很多消费者以为注射九价宫颈癌疫苗的预防效果最好，因此很多不符合年龄要求的人也想去注射这种疫苗，把更多高龄妇女的接种愿望激发出来了，从而增加了市场需求量，公众认知的偏差是导致九价HPV疫苗一针难求的最重要原因。
在龚涛看来，提高公众的医药认知，消费者不要扎堆购买九价十分必要。
“一针难求”或将成过去式
事实上，自从默沙东九价HPV疫苗“佳达修9”在国内上市后，一直备受追捧。2022年8月30日，默沙东9价HPV疫苗在中国获批扩龄接种，从原来的16—26岁女性扩大至9—45岁，在扩龄后，更是“一针难求”，接种者排队三个月到半年一度成为常态。
据WHO数据统计，全球每年宫颈癌新发病例接近60万，死亡约30万。另据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全国癌症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癌症新发病例数和死亡人数第十的癌症均为宫颈癌，数据分别为11万和6万。
接种HPV疫苗是宫颈癌预防的最有效方法。目前，我国共上市了5款HPV疫苗，包括三款进口疫苗和两款国产疫苗。进口疫苗为葛兰素史克二价HPV疫苗、默沙东四价HPV疫苗和默沙东九价HPV疫苗。国产疫苗为万泰生物和沃森生物的二价HPV疫苗。其中，九价HPV疫苗可以预防90%的HPV病毒。
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显示，中国HPV接种率由2017年的0.15%增长至2020年的1.68%，2020年累计接种率达到3.61%。与国外发达国家70%的接种率相比，中国适龄女性的HPV接种率仍处于低水平，国内HPV存量市场巨大，接种率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在巨大的需求量面前，国内多家药企开始布局九价甚至更高价型的HPV疫苗研发。据公开信息显示，目前国内布局HPV疫苗的企业已有瑞科生物、康乐卫士、泽润生物、博唯生物、沃森生物、神州细胞等10余家。
中信证券日前发布的研报指出，目前，已有五家中国厂商（万泰生物、瑞科生物、沃森生物、康乐卫士、博唯生物）的9价HPV疫苗进入了临床III期。其中，康乐卫士规划产能3000万支/年，万泰生物规划产能9000万支/年，瑞科生物规划产能2000万支/年。
此外，国药中生、成都所、北京所研发的11价疫苗已处于临床3期，神州细胞的14价进入3期临床，而成大生物和康乐卫士合作开发的15价也已进入临床阶段。
随着上述国产企业HPV疫苗的研发上市，“一针难求”的情况势必得到缓解。值得注意的是，九价HPV疫苗“一针难求”的情况自今年以来，情况似乎开始有所好转，据多家媒体报道，今年以来，北京地区九价HPV疫苗预约难度明显下降。
根据默沙东财报，今年上半年，默沙东HPV疫苗（含4价和9价）的全球销售额达到25亿美元，同比增长47%，中国市场的增长是主要驱动因素。为此，默沙东不断扩大对中国9价疫苗的产品供应。据默沙东在国内的代理方智飞生物财报显示，2022年，九价HPV疫苗全年批签发量达到1547.7232万支，同比增长51.65%；2023年1—6月，九价HPV疫苗批签发量达到1467.82万支，同比增长57.85%。
另据中检院披露的生物制品批签发情况显示，2023年上半年，国内HPV疫苗批签发369批次，同比增长89%。从获批企业来看，涉及4家企业，包括厦门万泰批签发248批次、默沙东批签发91批次、玉溪泽润（沃森生物旗下企业）批签发23批次、GSK批签发7批次。
针对国内市场HPV疫苗的竞争局面，江瀚表示，目前国内HPV疫苗的研发还存在病毒种类繁多、疫苗研发周期长、临床试验过程复杂等诸多挑战。国内药企不仅需要加大投入，提高疫苗的生产和供应能力，同时还需加强研发和创新能力，提高HPV疫苗的产量和品质。而监管方面，也需要加强监管和规范市场秩序，防止不规范的行为影响市场供需平衡。此外，还需要加大宣传力度，提高消费者对HPV疫苗的认知度和接种意识，从而增加疫苗的需求量和接种率。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公培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