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于娜 北京报道
医药行业最近一个引发关注的动态是，上市公司们都在忙着自查、接受税务检查或者补缴税款。
据国药集团旗下港股上市公司中国中药发布的公告，近期，公司的部分附属公司接受了所在当地税务局的检查，或分别根据税务局的通知开展了自查。截至本公告日期，据该公司财务部门统计，该等附属公司应补缴2017年至2023年期间企业所得税、增值税等相关税款、滞纳金（该等税款）合计约为人民币1.53亿元。目前已补缴该等税款合计约人民币1.03亿元。
与补税公告同时发出的，还有盈利预警。中国中药表示，预期2024年上半年集团净利润同比下降60%—70%，补缴税款为净利润下滑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今年上半年，中国中药不是补税的第一家上市药企。此前，“补税风暴”已经席卷了A股多家上市医药公司，一心堂、北大医药、科兴制药等相继补缴税款，补税金额均超千万元，还引发了医药行业对于税务检查“倒查20年、30年”的担忧，以及与医药反腐、医保基金等有关问题的猜测。
对于“倒查20年、30年”的说法，税务部门目前已经予以否认。医健管理咨询合伙人曹宁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称，在医药反腐的背景下，补税背后是医药行业面临的税务合规、营销模式变革、医保基金安全等方面的深层问题。
上市医药公司密集补税
今年以来， 多家国内医药企业接连披露涉及补缴税款问题。
今年3月，一心堂在公布2023年业绩快报的同时，同步披露了公司及其各子公司接受所在地各主管税务局对2020年至2022年的纳税情况开展税收辅导工作，其中涉及缴纳税款2.33亿元、滞纳金7654.32万元，合计3.1亿元，主要涉及税金为独立纳税门店房租等经营费用，由总部统一签订合同按视同销售的有关规定计算缴纳增值税及附加税。
一心堂在公告中表示，关于税收辅导事宜，近期已按各公司接受税收辅导结果全额完成税款缴纳，所涉及滞纳金公司正在筹措安排。本次税务辅导不涉及行政处罚，上述事项在2023年进行会计处理。
对于补缴税款及滞纳金对公司的影响，一心堂方面表示，公司已将相应情况向国家相关主管部门进行报告及咨询，目前尚未有明确回复，其影响存在不确定性，后续有明确结果将进一步公告进展情况及相关影响情况。
今年4月，深交所上市公司北大医药发布公告称，经公司自查，公司需补缴2019年度至2023年5月31日期间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费附加各项税费共计1382.02万元，需缴纳滞纳金共计562.71万元（截至实际缴纳日），合计需缴纳1944.73万元。公司已按要求将上述税款及滞纳金缴纳完毕。北大医药补缴上述税款及滞纳金计入2023年当期损益共计1872.52万 元，计入2024年当期损益72.21万元。
今年6月，科创板公司科兴制药发布公告称，国家税务总局济南市税务局第一稽查局对公司2021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涉税情况进行了检查，公司应补缴2021年企业所得税1548.77万元，需缴纳滞纳金582.34万元（截至实际缴纳日），合计需缴纳2131.11万元。截至该公告披露日，公司已按要求将上述税款及滞纳金缴纳完毕，主管税务部门未对该事项给予处罚。
科兴制药公告显示，公司补缴上述税款及滞纳金将计入2024年当期损益，预计将影响公司2024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2131.11万元，最终以2024年度经审计的财务报表为准。
今年7月，上市中药企业陇神戎发公告称，公司控股子公司甘肃普安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普安制药”）需补缴2023年度企业所得税以及相应滞纳金合计909.53万元。普安制药补缴上述税款及滞纳金将计入2024年当期损益，预计将影响公司2024年度净利润909.53万元。截至公告披露日，普安制药已按要求将上述税款及滞纳金缴纳完毕。
上述补缴税款企业中，北大医药、陇神戎发都公告为自查补缴税款，科兴制药是接受税务检查，一心堂及其各子公司是接受税收辅导。上述各家公司均表示，上述补缴税款及滞纳金事项不属于前期会计差错，不涉及前期财务数据追溯调整。
医药公司和多家上市公司“补税”的案例引发社会关注，有业内人士表示了是否会有全国性追缴欠缴税款的担忧。
对此，国家税务总局有关部门负责人6月18日在答记者问时表示，国家税务总局已关注到相关反映，也充分理解广大经营主体和社会公众的关切。该负责人表示，税务部门没有组织开展全国性、行业性、集中性的税务检查，更没有倒查20年、30年的安排。近期反映的有关查税补税，有的是对企业以前年度欠税按程序进行催缴，有的是对企业存在的税收政策适用风险按程序予以提示告知，均属税务部门例行的依法依规正常履职行为。
强化税务监管将是常态
有医药行业人士指出，近期医药行业的税务稽查同医药反腐持续深入到药企端或有一定关系。对医药行业税务监管更加严格或将成为一个常态化趋势。
医药行业是带金销售的“重灾区”，医药购销“两票制”的推行乃至“一票制”，都是为了严格整治药企销售费用造假、高开模式给医院采购返点等问题，由于违法营销的费用无法在账面上体现，虚开增值税发票则成为药企对“两票制”采取的应对之策。
2019年5月，财政部联合国家医保局启动对77家医药企业进行“穿透式”查账，重点检查医药企业的费用、成本和收入的真实性。2021年4月12日，财政部对19家医药企业做出行政处罚，被处罚的医药企业存在使用虚假发票、票据套取资金体外使用；虚构业务事项或利用医药推广公司套取资金等问题。不少知名上市药企或关联企业出现在处罚名单中。
2020年7月，舒泰神（北京）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舒泰神”）因为接受虚开发票近8000万元而被行政处罚一事，至今令行业内人士记忆犹新，舒泰神被要求补缴三年的企业所得税约1191.38万元。
上市医疗器械公司乐普医疗在2023年年报中披露，2023年12月，下属公司浙江乐普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接到国家税务总局台州市税务局第一查局税务行政处罚事项告知，公司2018年8月至2020年3月期间，因取得虚开的增值税发票，受到处罚共计154.76万元。
新三板医药公司中也开始涉及虚开发票问题。2024年4月，新三板挂牌公司辽宁百丰医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百丰医药”）披露，2023年该公司3名高管因涉嫌虚开发票罪被刑事拘留，涉及百丰医药4家子公司。目前该案件正在审理过程中。案件涉及百丰医药子公司对外开票对象共计19家。时间从2019年1月至2023年2月，销售发票633组，不含税金额为5059.6万元，税款为134.41万元；涉及取得进项税普通发票459组，价税合计455.09万元。
为什么不断有药企虚开增值税发票？北京盈科（长沙）律师事务所律师郭干辉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医药行业的销售费用占比畸高一直被诟病，其背后可能与违规学术推广、行贿等有关联，销售费用可在企业所得税税前扣除且没有扣除限额，通过虚开增值税发票既能少交税，又能套取资金进行带金销售，所以不断有药企去铤而走险。
医药企业虚开发票的乱象也引起了监管层的关注。国家卫生健康委等14个部委于2024年5月17日联合印发了《关于印发2024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明确加大医药购销领域商业贿赂治理力度，紧盯项目招采、目录编制、价格确定、项目申请、新药申报、回款结算等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的医药领域风险，聚焦虚开发票、虚假交易、虚设活动等形式违规套取资金用于实施不法行为，保持打击高压态势。
曹宁表示，对于虚开增值税发票的药企除了罚款和构成犯罪的相关责任人追究刑事责任外，按照国家医保局《医药价格和招采信用评级的裁量基准（2020年版）》规定，接受虚开增值税发票的药企，价税合计100万元以上的评为“严重失信”“特别严重失信”，产品将面临被限制或取消挂网的处罚。
见习编辑：姜雨晴 主编：陈岩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