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于娜 北京报道
跨国药企阿斯利康涉嫌骗保案对国内医药行业带来的冲击波仍在扩大。
科创板上市基因检测公司上海睿昂基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睿昂基因”）近日发布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兼总经理、核心技术人员熊慧，实际控制人、董事兼副总经理熊钧，副总经理何俊彦，副总经理薛愉玮被刑事拘留，涉嫌罪名为诈骗罪。
市场传言，睿昂基因4名核心高管被刑拘同跨国药企阿斯利康此前的“骗保案”相关，因为薛愉玮曾在阿斯利康工作，且睿昂基因在基因检测方面同阿斯利康有着深度合作。对于上述问题，《华夏时报》记者联系采访睿昂基因，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睿昂基因在公告中称，目前，公司已针对相关事项做出妥善安排，代理董事长，其他高管及核心技术人员正常履职，公司业务正常开展，经营活动正常进行。
不过，代理董事长高尚先即熊慧的丈夫面临的形势较为严峻，一边是核心高管的集体缺位，一边是公司业绩急转直下，净利润连续两年半下滑。另外，睿昂基因股价不断持续震荡。截至10月31日收盘，公司股价报收19.41元/股，上涨13.91%，而前一日下跌9.85%，市值仅10.84亿元。
与阿斯利康联系千丝万缕
公开资料显示，此次睿昂基因被刑拘的副总经理何俊彦和薛愉玮均曾在跨国药企从事过销售有关工作。何俊彦曾在礼来、赛诺菲、罗氏制药、艾伯维等多家跨国企业从事药品销售管理及市场部工作。2019年6月至今，他负责睿昂基因部分控股子公司的筹建、日常管理及实验室项目推广销售工作。
另一位被刑拘的副总经理薛愉玮此前曾两度在阿斯利康工作，分别任职阿斯利康中国（投资）有限公司（下称“阿斯利康中国”）高级市场经理、中国市场副总监，负责工作内容均与肿瘤检测、诊断等相关。2023年6月起，薛愉玮跳槽至睿昂基因任副总经理。
在薛愉玮任职阿斯利康中国期间，2021年7月，深圳市医疗保障局根据举报线索，核查发现阿斯利康制药有限公司工作人员涉嫌欺诈骗保。次月，阿斯利康中国官网披露，2021年8月，阿斯利康在内部合规检查中发现，深圳市有少数员工存在篡改或参与篡改患者检测报告的行为，涉嫌骗取医保基金。
“篡改患者检测报告”的行为，主要涉及阿斯利康旗下的一款纳入医保的肺癌靶向药物泰瑞沙（甲磺酸奥希替尼片）。这一药物上市之初价格高达5.1万元一盒，2018年10月纳入医保后降至1.53万元，医保报销后患者自付部分仅5000多元。
不过，据此前的医保报销规则，只有EGFR T790M检测阳性的患者才能报销泰瑞沙用药费用。但在临床中，19del和L858R突变的患者也能从泰瑞沙的适用中受益，但这部分患者无法进行泰瑞沙的医保报销，而需要支付高昂的药费。在2021年3月泰瑞沙适应症扩展覆盖了19del和L858R突变患者之前，部分患者同医药代表达成合作，篡改基因检测报告，骗取医保基金。
睿昂基因的T790M试剂盒适用于肺癌、结直肠癌检测，主要用于指导EGFR TKI类靶向药物治疗，因此，睿昂基因与阿斯利康在涉及泰瑞沙药品使用的基因检测产品方面有着深度合作。根据睿昂基因招股书，2020年，阿斯利康为其第五大客户，销售占比3.88%，双方合作主要围绕T790M试剂盒产品（ddPCR）展开。
（来源：国家医保局官网）
对于阿斯利康涉嫌骗保问题，国家医保局在2022年1月29日的通报显示，国家医保局督促深圳市成立了医保、公安、卫生健康、市场监管等部门组成的联合专案组，对案件情况进行深入调查。此后，专案组破获并打掉一个涉嫌篡改肿瘤患者基因检测结果骗取医保基金的诈骗团伙，抓获涉案人员17名，全部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实际上，针对该案件的调查仍一直在持续。今年7月，泰瑞沙市场部和检测团队的部分人被带走协助调查。同月，睿昂基因披露上述四位核心高管因涉嫌非法经营开始接受调查， 熊慧、熊钧及薛愉玮被公安机关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措施，何俊彦被公安机关采取刑事拘留措施。
盈科律师事务所律师郭干辉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在今年发布的《关于办理医保骗保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中指出，行为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实施伪造、变造、隐匿、涂改、销毁医学文书、医学证明、会计凭证、电子信息、检测报告等有关资料等行为骗取医疗保障基金支出的，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的规定，以诈骗罪定罪处罚；同时构成其他犯罪的，依照处罚较重的规定定罪处罚。
无独有偶，此时的阿斯利康中国也处于风暴眼上。10月30日，阿斯利康在其官网发布消息，阿斯利康全球执行副总裁、国际业务主席及中国总裁王磊正在中国配合调查。
昔日明星靠什么走出危机？
作为科创板上市企业中为数不多的女性“掌门人”，睿昂基因创始人熊慧的学术实力也十分耀眼。从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内科学硕士毕业后，熊慧又攻得复旦大学微生物学博士学位，后又留学美国获得博士。1999年，熊慧参与“国际人类基因组计划”；2005年，参与创建国家人类基因组南方研究中心疾病与健康实验室，成为国内早期从事人类基因组研究的学科带头人。
2010年前后，国内的基因检测行业开始受到更多资本的关注。2012年，熊慧创立了睿昂基因。睿昂基因主要产品为白血病、淋巴瘤、实体瘤和传染病相关基因分子诊断试剂盒，主要服务包括为各类医疗机构、医药企业、个人患者等提供第三方医学检测服务，以及提供基因检测的科研服务。
睿昂基因官网显示，熊慧成功开发国内首个基于一代测序平台的临床应用型测序产品HBV耐药突变检测试剂盒；成功开发白血病相关融合基因检测试剂盒，为国内白血病领域第一个获批上市的第III类医疗器械注册产品，成功开发免疫球蛋白基因重排检测试剂盒，为国内淋巴瘤领域第一个获批上市的第III类医疗器械注册产品。
但是科研出身的熊慧并不擅长经营管理，于是邀请自己的弟弟熊钧来负责公司日常管理。2015年1月至今，熊均任睿昂基因董事、副总经理。熊钧看起来就精明练达，他负责公司分子检测市场开拓、维护及销售团队建设，据睿昂基因官网介绍，他在5年内让公司销售额从1000多万元上升至2.4亿元。
在熊家姐弟的齐心合力下，睿昂基因于2021年5月成功登陆科创板，上市之初股价一度攀涨至133.06元/股，睿昂基因也被视为基因检测领域的明星企业。
然而，昔日的明星企业背后已显现隐忧。随着新冠疫情的稳定，体外诊断市场需求迅速缩减，睿昂基因业绩也因此急转直下。
上市当年即2021年，睿昂基因实现营收2.91亿元，同比增长2.11%；实现归母净利润4733万元，同比增长22.26%，交了一份还说得过去的成绩单。然而，自2022年开始，睿昂基因的净利润就开始转入下滑，2022年、2023年，公司归母净利润分别为6592万元、-480.5万元，分别同比减少14.49%、80.42%，扣非后归母净利润分别同比减少2.68%、89%。
其中，在2023年，睿昂基因业绩大跌令人猝不及防。睿昂基因在年报中列举了核心业务具体表现，白血病分子检测试剂盒、淋巴瘤重排试剂盒产品和常规检测业务收入较上年不同程度增长，但是非核心检测业务营业收入较上年下降 97.31%。
今年上半年，睿昂基因业绩表现依然处于波动中，营收实现1.35亿元，同比微增5.66%，而归母净利润实现922.2万元，同比下滑43.20%。睿昂基因表示，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主要系两方面原因：一是应收账款信用减值损失增加。公司主要客户为医疗机构，受医疗行业不景气影响，下游客户回款变慢，导致账龄1年至2年以及账龄3年以上的应收账款增加，公司按照账龄计提的应收账款信用减值准备相应增加。二是公司销售费用中的市场推广费用增加。
进入三季度，睿昂基因的业绩进一步恶化，财报显示，今年三季度，睿昂基因的营收净利双双下滑，分别同比减少23.04%、234.74%，扣非净利润更是同比下滑319.05%。
就在睿昂基因发展面临拐点的关键时刻，公司科研和经营的核心人物熊慧、熊钧均被刑拘，无疑是雪上加霜。在上述高管接受调查伊始，睿昂基因于 2024 年 7 月 22 日召开第二届董事会第二十五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推举高尚先先生代行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总经理职责的议案》，同意由公司实际控制人、董事高尚先代行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总经理职责。高尚先为熊慧的丈夫，他能否力挽狂澜？
“也许是危机意识，也许是战略谋划。”一位长期关注医药股的投资人士告诉《华夏时报》记者，熊慧在2022年提出了“再造一个睿昂”的新五年发展计划，今年上半年，睿昂基因自主研发的一款基因检测试剂盒取得了中国白血病定量跟踪筛查领域第一证， 3月份也刚成立了新加坡睿昂，开始拓展海外市场，但是如今这一计划还能否顺利推进成了未知数。
值得注意的是，截至目前，睿昂基因已出现多次股东减持。据Wind数据，自2022年6月17日至2024年6月28日，睿昂基因有17次重要股东减持的信息，睿昂基因还发布了7条减持计划公告。
见习编辑：姜雨晴 主编：陈岩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