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任孟山 北京报道
刘军洛,民间经济学者,近期在中信出版社推出了新书《被绑架的中国经济》。在网络上,他名声很大,但争议也很大。其言论风格一直是观点鲜明,但听上去总有些耸人听闻。
2000年,他提出了“次级金本位”,呼吁国家建立由石油、黄金、农产品、铜等重要基本商品及资源组合的货币储备支付体系,对抗一场残酷的美元贬值和世界性通货膨胀。2001年,上书央行,请央行不要用美元作为外汇储备。2007年,股市5000点左右时,提出中国股市将在2008年崩盘,并将在2008年底跌破2000点;而中国楼市将在2008年底进入最疯狂的最后的主升浪。其预测部分被证实,从而声名鹊起。无论是否赞成其说辞,总归也是一家之言,本报记者为此对刘军洛进行了专访,以飨诸位读者。
被绑架的中国经济
《华夏时报》:你认为是谁绑架了中国经济?为什么会这么说?
刘军洛:我认为是全球经济绑架了中国经济。因为现在整个发达国家都陷入了一个通货紧缩的大周期。美、欧、日都在防通货紧缩。2008年、2009年都是新兴市场在拉动。新兴市场占全球市场份额才13%左右,中国经济才占到7%左右。也就是说,靠新兴市场拉动全球经济的模式是不存在的,也是不可持续的。而且,这造成了新兴市场物价急剧上升,以及资产泡沫。长远来看,这种模式是不现实的。在更早的前几年,美国经济占到全球经济的三分之一,它来拉动(全球经济)并没有造成资产泡沫,也没有带来恶性通货膨胀。因为美元有一个良好的货币机制,也就是“美元本位制”。靠着“美元本位制”,它可以建立有利于美国利益的布局,而对中国来说,人民币不是全球交易货币。也就是说,我们来充当全球发动机的话,我们需要付出巨大的结构性通胀的代价。我们也能看到,美国在拉动全球经济的过程中,也曾经付出过房地产市场崩盘的代价,包括许多金融危机导致的后果。这个模式延续下来是有问题的,伯南克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演讲中(2010年9月24日)也说,被高估货币的国家最倒霉。现在很多国家都在进行货币战争,许多国家都是在通过货币向外输出问题。我们也注意到,农产品价格在急剧上升,货币战争在蔓延。如果通货膨胀过高,一年以后,不是人民币绝对升值,而是崩盘的问题,就像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一样,这个结构是不可能维持下去的。所以,我觉得是全球经济绑架了中国经济。
《华夏时报》:是“全球经济”而不是哪一个国家绑架了中国经济?比如美国?
刘军洛:不仅仅是美国的绑架。2008年为什么我们主动冲进去?我当时写过文章,说为什么我们要去救华尔街,要去救全球,是因我们实际上被美元的高额储备给绑架了。这符合美元的定位。就像美国的第一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说的,我们要发行更多的美国国债,所有的美国国债的持有者,最终都是为美国利益服务的。所以,2008年我们救美国实际上是救美元国债,但是我们付出了巨大代价,比如高房价、高资产价格、信贷、地方债等,我们全部在负债经营。总之,我们算是被绑架吧。
《华夏时报》:你说的多角世界的金融战中,多角都是哪些角色?
刘军洛:日本、欧盟、美国、中国。
《华夏时报》:印度不是吗?
刘军洛:印度、越南等都是小角色。
《华夏时报》:判定它们有资格成为其中的角色,有什么标准吗?
刘军洛:实际上有各个层面(的标准),比如金融层面、文化层面、债券层面、黄金市场,包括军事层面。我们看到黄金在暴涨,实际上在整个历史上,黄金是非常危险的,它在1980年创造了850美元高点。黄金上实际上是暴跌暴起。不过,美国国债在建立一个储蓄结算过程,美国储蓄率在急剧上升,美国银行手里现在有1万亿美元超级储备金、美国跨国公司手里有2万亿美元的现金,但是,它们都没有进入黄金市场。而中国在大量进入黄金市场,在国庆期间,我们看到,有些人是用七八百万元来买黄金,在上海黄金市场甚至出现了断档缺货的过程,我们很多机构都进入了黄金市场。但是,美国大部分金融机构没有进入黄金市场,这是很严重的事情。黄金市场在头部形成了巨大的成交量,而美国的金融机构是黄金涨它们可以赚钱,黄金跌它们也可以赚钱。这是不平等的,因为我们不一样,黄金涨我们赚钱,黄金跌我们会完蛋的。
《华夏时报》:既然您说中国经济“被绑架”,也就意味着中国是不情愿的,那中国积极自觉融入全球化,该怎么解释?
刘军洛:这个很正常。就像1989年的日本,日本整个中央银行,包括日本的金融学家,他们就根本不知道全球化是个什么概念,1989年日经指数在沽空,从39000点开始,差不多都是美国人在沽空。我们也看到,当时在日美“结构协议”里面,日本要进行1万亿美元的基础建设。这是很荒唐的事情。美国在用凯恩斯的那套东西让日本劳动力成本急剧提高,日本的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现在,美国也在迫使中国搞财政赤字,包括房地产的急剧上升,劳动成本的急剧上升。这跟1989年日本的解决过程,我个人觉得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当时日本的决策层并没有认识到这是一场灾难,我们也没有认识到这是一场灾难,我们还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财富保卫战
《华夏时报》:现在的金融战中会有胜利者吗?谁是胜利者?
刘军洛:如果未来两年美元暴涨的话,毫无疑问,美国将会获得50年的胜利。
《华夏时报》:那金融战中,中国处于什么地位?
刘军洛:彻底战败吧。因为我们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华夏时报》:你在书中说“美元强烈上涨和世界进入再衰退”,可是现在美元在贬值,这怎么解释?
刘军洛:这个问题,我们从短线来看,美元出现了贬值,但是,从中长期来看,美元已经积蓄了长期上涨的能量。因为人民币升值的过程,国内的通货膨胀在急剧地向上蹿,从百分之三点几,上涨到百分之四点几,甚至百分之五左右。任何一个帝国走向灭亡,都是因为它的货币里面残渣太多了,就像银里面铜的残渣太多了。如果超过5%之后,如果通货膨胀继续上行,毫无疑问就是恶性通货膨胀了。短期来看,我们的货币在被炒高,长期来看,是在走崩盘的道路。我们在为美元强烈上涨做铺垫,如果人民币崩盘的话,美元毫无疑问将会涨疯了。短期来看,我们在为美国的宏观政策服务。
《华夏时报》:你所说的“中长期”是什么概念?五年?十年?
刘军洛:不是。那要看小布什原来定的减税计划年底到期后的走向。如果奥巴马继续减税的话,明年1月1日美元就开始进入上涨周期。而如果农产品市场继续投机,如果日本市场出现问题的话,那么,美元指数今年能够达到85,明年美元指数会达到120,后年会达到150,美元将完成一个史无前例的上涨。
《华夏时报》:史无前例?
刘军洛:对。在过去的8年时间,美元达到了历史新低,它将回归到历史高位。
《华夏时报》:你怎么看待人民币升值?
刘军洛:毫无疑问是一场灾难。
《华夏时报》:我们又在加息了?
刘军洛:加息引发了美元暴涨。我们是在被动加息。
《华夏时报》:你在书的最后说“我们要考虑自己的资产,财富保卫战已经打响了!”我们该如何保卫自己的财富?
刘军洛:持有美元。
《华夏时报》:还有其他渠道吗?
刘军洛:如果央行继续这样走下去,那没有。
《华夏时报》:无论是听你讲,还是看你的书,都会觉得其中有些阴谋论的味道,是其他国家在算计中国,让中国走向崩盘,是不是这样的理念贯穿其中呢?
刘军洛:我觉得不是吧。我觉得整个是双方在博弈的过程。在这个博弈中,我们在2008年迈出了错误的一步。我们看到,在这次中日之间的争端中,西方国家第一次站到了日本一边,这可能是我们中国强大了,但是在强大的过程中,我们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不能出现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