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乐
历史的长河里不乏风云变幻。
有这样一个10年,它见证了中国历史上几次罕见的大变动,它在短时间内让中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它使我们整个民族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征程。这个10年,就是1911—1921年。
电影《建党伟业》讲述的正是这一段历史。
1911年,这个10年的第一年,武昌城里响起枪响,枪声很快蔓延到数十个省份,一个尽显疲倦的封建帝国飘摇在战火轰鸣中。辛亥革命打响。
一年后,紫禁城养心殿里举行了中国封建王朝的最后一次朝见仪式,即将走完一生的隆裕太后领着六岁的小皇帝溥仪颁布诏书,宣布退位。清王朝268年的统治结束。
7年后的1919年春天,国立北京大学的校园里已经炸开了锅,数千名学生走上大街示威游行,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国运动从这里拉开了大幕。五四运动爆发。
1921年,这个10年的最后一年,浙江嘉兴南湖上的一艘游船中举行了一场特别的会议,参会的人员仅有数人,但它却翻开了中国历史的新篇章。中国共产党诞生。
近百年之后,它们都已经写进了中国的历史,成为一段不会被淹没的记忆。而成就这段历史的,便是那些风云人物。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并未全部像孙中山、毛泽东、周恩来等伟人一样成为这段历史的“主角”,但是,他们的身上同样不乏传奇,正如电影《建党伟业》所呈现的那样:他们都曾经是那段历史的见证者,甚至更是创造者。
黄兴:
被忽略的辛亥革命元勋
在今天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山的一处平坦地带,一座高10余米的四棱形墓塔掩映在一片苍松翠柏下,墓地周边立有多块碑文,上刻当时湖南、湖北、热河等各省省长督军撰写的铭文和挽诗。这块墓地的主人便是中华民国缔造者之一黄兴。很久以来,包括这次《建党伟业》,关于他的故事极少涉猎,然而,如果说到辛亥革命,那么黄兴是一个不能绕过去的人物。
武昌起义,迎来革命的光明
1911年4月27日,黄兴在广州发动黄花岗起义,战斗中黄兴右手受伤,断去两指,他不得不前往香港养伤。起义失败。
5个月后,9月24日,文学社、共进会在武昌举行联合会议,商量起义计划。与此同时,中国同盟会电邀还在香港养病的黄兴,希望他能尽快到武汉主持大计。黄兴认为起义需推迟到10月初才可以,因为那时候各省消息才能打通,同时起义会有更大胜算。
然而,10月9日的这天中午,共进会的头领孙武在汉口的一楼房中试验炸弹,然而,无意之中,他将药水滴在炸药中,顿时轰然一声。楼下的印度巡捕,满腹猜疑,便循声来到楼上察看情况。巡捕在这里发现了堆积的军装、信件、旗帜以及上百只枪支,湖广总督知道后,命令四处缉拿可疑人员。起义计划瞬间暴露。
10日早晨,武昌城门关闭,禁止出入,并贴出告示:按名册捉拿,就地正法。这让起义不得不提前进行。当晚,武昌起义爆发了。
对于这场起义,清军进行了严厉的镇压。革命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军民死伤数万。湖北军政府电促黄兴前往湖北商议军事大计,并邀请孙中山启程回国。17日,黄兴离开香港取道北上,赶往武昌前线。而在他动身之前,已经到处拍发电报布置安排,筹集款项,并采购武器、炸药。
抵达武昌后,他被任命为革命军战时总司令。黄兴率民军在武汉前线与清军奋战近一个月,为各省光复腾出时间和空间。
不久,各省代表呼吁黄兴出面组阁,并主持南北议和的谈判。作家伍立杨在《中国1911》中提到,黄兴明确发表他的意图:“孙中山先生正在归国途中。先生是同盟会的总理,他未在时我做代表,他已启程我若还到南京就职,就将使党内同志发生猜疑。太平天国初步胜利后领袖争权,导致惨败,我们要引以为鉴。”12月25日,孙中山从海外抵达上海,黄兴亲自前往吴淞口迎接。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孙中山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黄兴任陆军总长兼任参谋本部总长。革命先锋的主角和配角,迎来革命的光明。
“孙黄”:
生死与共外的分道扬镳
一般说来,孙中山是思想家和先行者,而黄兴则是实干家,所以,这两人属于典型的人格互补。也正是如此,在辛亥革命时期,孙中山与黄兴一直被人们以“孙黄”并称。但是,孙黄两人除了既有的生死与共情谊外,也曾有过分道扬镳的矛盾。
早在1906年同盟会时期,在讨论国旗时,孙中山主张“青天白日旗”,黄兴则认为不美,而且与日本太阳旗相近,双方争执不下。黄兴的长孙黄伟民在接受凤凰卫视采访时说:“两个人为了旗子的问题,到了摔茶壶的这种程度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服从了孙中山,因为孙中山毕竟是领袖,这是第一。第二,也觉得为了这样一个事情两个人要争到那种程度,没有这种必要。”
辛亥革命后,1913年3月12日,宋教仁遭到暗杀,共同并肩作战8年的黄兴与孙中山遭到了原则与理念上的重大考验。
孙中山认为,应该以武力反袁;黄兴则认为,没有像样的武装,武力反袁不现实,主张法律倒袁。在孙中山的一再坚持下,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还是发起了,不过革命迅速失败。孙黄两人的关系也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孙中山把这次失败原因归结于党员,特别是黄兴不听话,要另成立中华革命党。黄兴并未加入,而是离开日本前往美国。在旧金山,他接到一些拥护者的来信,希望他另行组党。黄兴回曰:“领袖惟有孙中山,其他不知也!”在与孙中山的相处中,他始终把自己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1916年,在袁世凯倒台后,黄兴从东京回到上海。在孙中山与黄兴冰释前嫌后的3个月,黄兴因病去世,那一年他才42岁。
黄兴之死震动了当时的中国,孙中山亲自主持治丧活动。在追悼会上,章太炎送的挽联写道:“无公乃无民国,有史必有斯人。”第二年4月,按照国葬规格,黄兴葬于长沙岳麓山云麓峰下小月亮坪。
蔡元培:
点燃五四运动的引线
1916年初秋,法国巴黎。在这座散发着浪漫与艺术气息的大都市里,正倾力组织勤工俭学会的蔡元培,突然接到中国外交部代拍、驻法使馆送达的专电。这封电报的出现,打破了蔡元培原本在欧洲已算平静的日子。
北大新任校长的“文化炸弹”
电报是发自教育总长范源濂之手,内容是希望蔡元培能够赶紧回国担任北京大学校长一职。
已近半百的蔡元培手拿昔日老友的电报,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归国就职。在岳南《从蔡元培到胡适》一书中这样记载:12月22日,蔡元培在大风雪中迈着匆匆的步伐,伴随“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呼号,跨进刚刚经历过帝制复辟的古城北京。26日,接受时任北洋政府大总统黎元洪签发的任命状,出任北京大学校长之职。
由于继承了“老爷”式学堂的传统,加上受当时政治气候影响,此时的北大一度校政腐败,制度混乱,学生求官心切,学术气氛淡薄,不少师生品行不检,为社会所菲薄。在蔡元培之前,北大已换过数任校长,并未能改变北大的局面。许多人劝他不要就任,以免影响声名,但他还是毅然赴任,对北大进行了全面改革。
蔡元培进北大的第一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进北大的时候把帽子脱掉,向旁边的人鞠躬。校长的举动,马上便在学校传开了,这个校长与众不同,不像此前的一些“大老爷”。
他还审时度势,提出了“囊括大典,网罗众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正是因为蔡元培,这所日渐沉沦腐败的京师大学堂,逐渐成为一块“精神的圣地”。北大从此不再是成批生产封建体制内候补官僚的冰冷机器。
同时,这个脱胎换骨的新式大学堂,不仅接纳了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等文化另类和“叛逆者”,还包容了黄侃、刘师培与脑后拖着辫子的清朝遗老辜鸿铭等传统文人与硕学鸿儒。各种文化思潮如乌云滚动中爆裂的雷电,相互碰撞,激荡,交融,迸发出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在火花闪耀中,蔡元培亲手制造的“文化炸弹”,一不小心被点燃了引线。北京街头热切的呐喊伴着声声怒吼,20世纪黑暗中国的一声惊雷——五四运动爆发了。
一个校长,一场运动,
一个时代的转折
五四运动爆发前4年,1915年1月18日,天气格外的阴暗寒冷,日本驻华公使越来越违反正常的外交途径。在与袁世凯私人会晤时,他们提交了几页用印有兵舰和机关枪水印的纸写的文件,这便是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条”。“二十一条”对中国人自尊心的伤害,不亚于任何坚船利炮。
1918年一战结束。第二年年初,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中国代表团以战胜国身份提出取消列强在华的各项特权,取消日本与袁世凯订立的“二十一条”,归还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去的山东各项权利等要求。巴黎和会在列强操纵下,不顾中国民众呼声,最终还是坚持将德国在山东的权利转送日本。巴黎和会中,中国政府的外交彻底失败了。
正如《建党伟业》中所表现的宏大场景一样,5月4日,3000多名学生冲破军警阻挠,云集天安门,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拉开了大幕。随后,军警给予镇压,并逮捕了学生代表32人。北京军阀政府颁布严禁抗议公告,大总统徐世昌下令镇压。
蔡元培为抗议政府逮捕学生,于5月8日提交了辞呈,并于9日愤然离京。蔡元培本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学生们举行的这次运动竟然成为中国历史上重要的一笔。
就在运动发生后不久,美国著名教育家、哲学家杜威造访中国,并在尚未平静的北大度过了他60岁的生日。当天,杜威聆听了蔡元培的演讲,让他感动万分。对蔡元培,对这位中国教育界赫赫有名的老友,杜威这样评价:拿世界各国的大学,如牛津、剑桥、哈佛等来比较,这些大学的校长中在某些学科上有卓越贡献的不乏其人,但是,以一个校长的身份,领导一个民族和一个时代起转折作用的,除蔡元培之外,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
“南陈北李”:
相约建党伟业
“彻底改变这个世界。”这是电影《建党伟业》中一句台词,几乎在电影还未上映之时,所有版本的宣传片花中都会有这一段。这是那个特殊年代中无数革命人的共同理想,而将这句话说出来便是陈独秀。那个与李大钊一起,俗称“南陈北李”的陈独秀。
陈独秀李大钊,酝酿建党
有读者在读完胡适《口述自传》里一段关于陈独秀的文字后写道:在1920年2月14日,为躲避军警的追捕,陈独秀头戴毡帽,打扮成讨账的财主,乘着一身账房先生打扮的李大钊赶着的带篷骡车,出了北京朝阳门直奔天津。沿途住店一切交涉,都由李大钊出面办理,不要陈独秀张口,恐怕漏出南方人的口音。因此,一路顺利地到了天津,即购买外国船票,让陈独秀坐船前往上海。后来,经常为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撰稿,并曾与李大钊同办《晨报》的高一涵提到一个细节,说陈李二人此次同去天津途中就“计划组织中国共产党事”。这便是“南陈北李,相约建党”。
1920年8月,陈独秀在上海成立了共产主义小组,这是全国第一个共产主义组织。“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通过写信联系、派人指导或具体组织等方式,积极推动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实际上起着中国共产党发起组的作用”。
两个月之后,响应陈独秀的建议,李大钊在北京也建立了共产主义小组。接着,各地的共产主义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在这些组织的建立过程中,陈独秀和李大钊起了关键的作用。
不过,巧合的是,他们两人均未出席中共“一大”,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们在早期的中共历史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最早在中国酝酿建立中国共产党的是陈独秀和李大钊。”
建党伟业:从上海到南湖
1921年6月3日,共产国际代表、荷兰人马林到上海后,提议各地共产党小组派代表到上海开共产党成立会。
李大钊6月3日到新华门总统府请愿时,头部被刺刀戳伤,不能出席会议。北京小组推荐张国焘和刘仁静出席。
包括毛泽东和何叔衡等人在内,他们到达上海后,以北大师生暑期旅行团名义租用博文女校为临时住所。张国焘到上海后,给陈独秀写信说,北京、湖南、山东等的代表来了一部分,有的在路上,惟有广东代表没有消息。收到信后,陈独秀因正在筹备学校不能前去,便决定请陈公博和包惠僧出席上海的会议。
7月23日晚8点,召开了第一次会议。毛泽东、董必武、张国焘等13人,分头集中到上海法租界贝勃路村德里3号。会议连续开了几天。7月30日,会议正在进行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作家朱洪在他的《陈独秀风雨人生》中这样描述:上午正开着会,一个陌生人挑开门帘往里闯。守门的佣人连声叫嚷:“你是谁?你找什么人?”陌生人推开门,眼睛乱扫,见到一屋人围桌而坐,马上堆起笑脸说:“对不起,我走错了门。”说完又看了一下屋里的人,转身走了。房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
显然,会议已经被人盯上,这里已经不安全,必须马上转移。
据说,十几分钟后,法国巡捕赶来,包围并搜查了会场,但一无所获。当晚,代表们商量改换会议地点,撤到哪里呢?在李达夫人的提议下,决定到嘉兴南湖去开完最后一次会议。
离开上海,代表们来到南湖,在一艘游船上,会议确定了党的名称“中国共产党”,陈独秀任书记。“一大”胜利闭幕,包括陈独秀与李大钊在内,他们多年的“建党”愿望总算实现。
(文章由作者综合历史记载、图书资料以及凤凰卫视电视节目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