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平 麻省理工学院访问学者、研究员
对华态度须“审慎反思”
美国国会参议院日前投票程序性通过了“2011年货币汇率监督改革法案”。该法案将操纵汇率与贸易补贴绑定，要求美政府调查主要贸易伙伴压低本国货币币值而为本国出口提供补贴的行为，并对其出口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该法案将矛头直指人民币汇率，以“惩罚”所谓中国操纵汇率的行为。也有舆论分析认为此案有可能不被美国众议院通过和白宫签署，但美国国会参议院投票通过，势必或已经造成不利于中美关系长期战略的影响。
实际上，这个议案与2003年舒默和格雷厄姆提出的“27.5％惩罚性关税议案”一脉相承，“27.5％惩罚性关税议案”的主要内容是：认为中国政府“人为操纵”人民币汇率，造成了美国巨额对华贸易逆差，要求人民币大幅升值，否则将对所有中国进口商品征收27.5％惩罚性关税。此议案一经提出，激起千层浪，不但引起了中国政府的强烈反对，美国政府、国会内部意见不一，美国思想库、利益集团也对此议案纷纷发表意见。这期间，中国政府邀请科本、格雷厄姆和舒默参议员访华与各方人士见面，以期让他们在真正了解中国的基础上做出决策。最终，2006年9月，参议员舒默和格雷厄姆在与布什总统进行了早间会晤后宣布，他们决定放弃对中国加征关税的议案，但称将在2007年推动类似议案通过。
此议案最终获得通过，必将使得中国许多原来对美国怀有好感的年轻人，以及最支持提升中美关系的社会精英完全改变对美国的态度，为中美未来潜在的战略合作埋下忧患。对华政策“强硬和咄咄逼人的态度”无益于中美两国的长期发展战略，对华态度“审慎地反思”才有助于双方的根本利益。
对中美均无好处
试问，如果说此美国法案是为了迎合政治上的需要，迫使人民币升值，关键问题是，这对中美会有什么好处？当然，美国有美国的政治，但中国也有中国的政治，中国会听美国的吗？毫无疑问：不会！现实是，在美国金融危机冲击全球的情况下，讨论美国失业率、人民币汇率升值、贸易摩擦和争端问题等等，并无实际意义，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原因很简单：中国经济的持续高增长，并不是导致美国金融危机蔓延和失业率攀升的主要原因；中国的产品价格便宜，主因在于资源本身的价格管制结构存在一定问题，许多资源性项目收费并没得到有效实施，就算中国出口产品价格低，也不一定是汇率问题……由于历史的惯性原因，中国的劳动力、能源和土地成本都不高，这些与汇率无关。人民币该不该升值，升值速度该不该加快，不应仅由外部顺差来衡量，还要看国家内部的发展平衡度。例如，中国的经济刺激计划，社保基金的缺口，以及地方政府累积的债务，都会加大财政压力。
众所周知，美国长期以来一直指责中国人为压低人民币汇率，使出口产品获得价格优势，赢得对美国的巨额贸易顺差，损害了美国企业的利益和工人的就业机会。奥巴马刚上任期间，其内阁成员就认为“中国正在操纵货币”，这将预示着新政府上台后，中国面临来自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压力将加大。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奥巴马政府继续一意孤行，已现端倪的美中在汇率、贸易等方面的摩擦和争端将加大。
其实，目前中美经济最重要的是稳定汇率。西方国家以货币形式为完成形态的价值形式，是极无内容、极其简单的。美国外贸上的很大部分赤字是由于与中、日、韩三国的巨额外贸逆差引起的，美日在汇率方面争端的历史告诉我们，汇率并不是贸易赤字的决定性因素。分析认为，美国的贸易赤字要更多地归咎于过低的储蓄率，而不是中国的贸易方式。
美国在解决贸易赤字方面，存在其他更为有效的解决方法，比如说，鼓励美国对华出口，即：在政策上开放一些对华出口的限制。解决中美贸易逆差的问题，应该是美国经济自身结构的问题，比如美国人不让中国人在美国花钱，不让中国人在美国购买石油和技术。《纽约时报》就中海油收购优尼科行动受挫于美国国会的事实发表社论指出：这是美国国会一些人敌视中国的结果，并不符合美国的近期和长期的国家利益。美国国会议员们可以使中国买不成美国油田，但却无法左右中国的外交活动。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中欧、中美贸易摩擦确有增加，这是中欧、中美贸易关系更加紧密的必然结果。据统计，贸易摩擦增加的速度远没有贸易量增加的速度快，这说明中欧、中美的贸易摩擦仍处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事实上，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为世界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市场，这是中国对世界的重要贡献。只要各方都采取正常心态，不把这一问题政治化，贸易摩擦是容易解决的。
对美经济提振有限
人民币大幅升值会在短期内对中国产生极大的损害，而同时，对美国的经济提振却很有限。人民币升值也不大可能让美国人在制造业方面已经失去的工作机会失而复得；相反，如果人民币升值，美国公司有可能将设在中国的制造厂转移到越南或印度。即使人民币汇率升值一倍也不能解决美国失业的问题。同时，很快就会有巴西等国家成为制造大国，根本的问题在于美国人太爱花钱，中国人太爱存钱。笔者认为，中国人正在努力改善金融市场和机制，因此，对于人民币升值的做法只能采取中医“系统调养”的方法，而决不能采取西医“突变治疗”的方法。
从中国制造商的角度来看美国增加中国产品关税的做法，有企业家认为，此行为不但伤害中国制造商，同时也会伤害美国合作伙伴和消费者的利益，美国的制造商并不会因此而获益。以新能源的光伏产业和行业全球第一的尚德电力企业为例，在过去六年中，光伏组件的制造成本降低了150％，这还不包括由于人民币25％升值所带来的成本增加。制造成本的急剧下降加速了市场的快速发展和平价上网的速度，同时也增加了就业机会。一个兆瓦的太阳能电站，整个产业链创造35个工作岗位，其中，15个岗位在制造段，20个岗位在下游市场段。中国的光伏企业从美国进口大量的原材料和生产设备。2010年，尚德在美国直接和间接创造了2000个工作岗位。施正荣博士表示，美国人民币汇率法案是一项十足的损人不利己的策略，这一举措非但不会缓解美国的就业问题，反而会使美国的就业和经济困境雪上加霜！
事情很简单，因为是美国制造商在美国做不下去了，才主动到中国寻找合作伙伴做制造，在美国利用他们原有的品牌和渠道，满足市场的需要。如果增加关税，最终只能是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去消化吸收。把美国制造商成本过高的原因归结到人民币汇率上是可笑的。中国的人力成本只有美国同行的1/20，在美国做不出的东西，在中国可以做。如果他们真心地希望中国人民涨工资，早日过上小康水平的日子，人民币升值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而是应该设法帮助中国扩大出口，既能解决美国消费者的需求，又能帮助美国制造商和中国制造商。
如果美国继续让中国在“人民币汇率大幅升值”和“中美贸易摩擦”方面充当“替罪羊”，最终可能导致一场世界范围的经济衰退。同时也必将损害美国在全球范围内更大的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