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丹格:你为什么写这本书?
克林顿:我想,解释一下过去30年里发生了什么、说一下我认为现在应该做什么,是有帮助的。
史丹格:那么美国和经济在过去30年里发生了什么?
克林顿:首先,我们面临着来自全球越来越激烈的竞争,而与此同时,除了我在任的8年和奥巴马总统在任的头两年之外,美国已经接受了一套反政府的哲学。正如我在书中指出,这主要是一种反对税收、反对监管的哲学。因此,我们的国家债务大幅上升,而我们对其他国家的依赖也因此大大增强。现在,美国的“婴儿潮”一代正步入退休门槛,而医疗保健的成本也将大规模增加。因此,我们必须想出一个办法,让这个国家未来能照常运转。我们必须解决长期的债务问题,并让私人部门恢复活力。但有反政府的思想在,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美国必须有一个聪明的政府和一个强健的经济。这些就是这本书讨论的基本内容。
史丹格:要让经济恢复运转,有哪些是民主党人不明白的?有哪些是共和党人不明白的?
克林顿:共和党人认为,减税,特别是针对较高收入人群的减税,总是会起作用的——不管这对赤字有何影响,也不管这对我们未来的投资有何影响,它总是能解决一切经济问题。而对于民主党人来说,他们往往不愿对退休者依赖的“社会保障计划”、“医疗保险计划”和“医疗补助计划”等大型社会项目作出改变。民主党人必须知道,如果他们想为有需要的人群保留这些医保项目和医疗补助,就必须愿意改革这个保障体系。我们在资助医疗保健和经常性开支、为它们支付费用的过程中花了太多钱。共和党人不能完全反对加税,民主党人也不能完全排斥对医疗保健体系作出改变。双方必须寻找一些特定的机会,以毫无伤害的方式节省钱。
史丹格:关于医保开支,你说了很多。有哪些没做却应该做?
克林顿:我们现在需要将整个国家的重心放到以确保质量和节省开支的方式提高医保体系上来。我们知道这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我们没有任何系统性的途径。在我看来,这个途径对于致力于跨越党派界限的人来说是现成的。但是,要说“那么只要你废除医保法案,一切就会没问题”,是不对的。如果废除医保法案,只会导致2009年基本上重现。医疗保险费将大幅上升,用工单位将不得不停止为他们的员工提供保险,或是为他们的员工保留保险,但5年不给他们加薪。同时,美国也会变得越来越没有竞争力。因此,这不是一个意识形态问题,而是管理问题。
史丹格:你能否简单谈一下有哪些创造就业的方法我们现在还没有使用?为什么银行和企业坐拥这么多现金?
克林顿:美国银行目前约有2.2万亿美元未用于放贷的现金。他们需要留下其中的1600亿到2000亿美元,因为他们手中仍有一些抵押贷款可能出现问题。但理论上,以保守的10:1的比率,约2万亿美元的现金储备能释放出20万亿美元的贷款。显然,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衰退就可以在15秒内结束。保守的佩波戴恩大学的一项研究显示,40%的小企业称,如果他们能贷到款,就会扩大运营、增加雇佣,只是他们贷不到款。我们必须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清理干净,这样一来,就能大大提振信心。但目前,信贷仍处于冻结状态。迄今为止,我们所能采取的最大行动就是加大力度解决住房抵押贷款问题。尽管各方不愿这样做,但我们必须这样做。
史丹格:怎样能让银行开始花出手中的现金?
克林顿:我们有大量现金在国外。上次是布什总统让它们回流美国。2005年,他的减税措施激励跨国企业将收益从海外汇回就可以享受5.25%的优惠税率,借此让美元再投入美国经济。因此我认为,我们现在可以做的是,例如,你将在国外的现金带回国内,如果你可以证明你增加了净就业率,那么我们可以讨论减免企业税。如果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得支付高达15%的长期资本收益税。
史丹格:企业税是不是太高了?
克林顿:我希望奥巴马总统给国会一次机会,在跨党派的基础上合作制定企业税法改革。事实上,美国的税率非常高,但我们的税收收入却相当于甚至略低于欧洲的平均水平。美国的税率为35%,税收收入则为23%。显然,我们需要做的是限制大量的税收优惠与减税对象并降低税率。因为有许多大企业缴税的税率不到20%,低于美国人缴纳的平均水平。
史丹格:总统到底能对经济做些什么?
克林顿:在目前的情况下,总统可以利用其监管机构做很多事,正如他在过去几周里所做的那样。但如果国会能与他一起解决抵押贷款问题、改革企业税法,他就还可以做得更多。
史丹格:让国会以两党的方式批准任何法案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是否意味着总统只能靠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克林顿:是的。如果他可以让国会行动起来,他就得通过行使行政命令来做任何事。我理解他为何感到挫败,因为他的许多提案,其主意最初都来自于共和党人,可共和党人会突然否定这些提案,并看起来只是因为要反对民主党。但总统仍须在国会为其想法而战。没人肯定地知道我们是否会达到一个临界点之后就能摆脱这一切,而事情又开始好起来。这种金融与住房危机,回溯一下几百年的历史,就会发现往往需要5至10年的时间才能过去。我们现在努力在做的,就是打破常规,缩短时间。(兰晓萌/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