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杂志
距离法国总统选举只剩两周的时间,4月22日举行的第一轮投票结果目前仍十分不确定,5月6日的第二轮投票依民调结果来看,则可能是社会党竞选人奥朗德获胜。自欧元危机爆发以来,几乎所有的欧元区国家政府都在选举中被选民抛弃,秉承戴高乐主义的现任总统萨科齐却总能勉强夺回阵地——不久前的图卢兹枪击案让安全与种族问题成为了新的焦点,这对萨科齐所属的右派更有利,马琳·勒庞领导的极右派甚至也因此沾了光。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所有人基本上都对法国的经济困境避而不谈。候选人关于增加支出的承诺至少跟减少支出的一样多,却没有一个人拿出降低本国沉重税负的方案。2007年以决裂的语气许诺改革的萨科齐,现在却要为选民提供保护主义,他批评出国逃税者,威胁要退出申根协议,并早在图卢兹事件发生前就谈论起移民之恶。奥朗德则承诺扩张政府权力,创造6万个教师岗位,将萨科齐推迟到62岁的退休年龄再恢复到60岁,并通过对富人开征75%的税来挤压这一阶层。
法国的经济基本面形势十分严峻。该国的财政收支自1974年起就已失衡。公共债务目前是GDP的90%,而且仍在继续累积。公共支出达到GDP的56%,对经济产出的占用高于其他欧元区国家,甚至包括瑞典。银行则普遍资金不足,失业率为1990年代末以来的最高,且将近30年没有低于过7%。出口增长陷于停滞,经常账户赤字按名义价值计算为欧元区最高。金融危机前借贷容易,经济或许还能依赖信贷,但今后就没戏了。事实上,经济萎靡不振又不进行改革的法国甚至有可能成为下一次欧元危机的中心。
政治家在选举期间回避一些丑陋事实不足为奇,但罕见的是,整个欧洲最近都像法国一样如此彻底地忽视这些问题。英国、爱尔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的选民已经选择支持许诺痛苦的现实主义的政党。问题部分在于,法国的选民总是认为政府是仁慈的,市场是无情的。而且,他们跟几乎其他所有发达国家的选民不同,倾向于将全球化视作一种看不到的威胁,而不是促进经济繁荣的一个来源。在极左和极右派都宣扬保护主义的压力下,每个总统候选人都感到必须巩固自己的基础。
许多企业领导人都抱着这样一个希望,那就是某种世俗的现实主义将会出现:当萨科齐和奥朗德展开第二轮对决时,辩论将会从极端回归中间;一旦分出胜负,新总统会抛弃原先夸张的承诺,寻求制定理性的改革日程,就像其他欧洲政府那样。真的会是这样吗?从萨科齐的所有言论来看,他突然提议大幅削减公共支出的情况很难出现。而奥朗德放弃对富人征收重税则更不可能。
不仅如此,有一种可能性比伪善更令人担忧,那就是候选人可能真的说话算数。若奥朗德获胜(他仍是最有可能的赢家),后果会相当严重。
上一次社会党候选人当选总统是1981年。作为时任总统密特朗的门徒,奥朗德一定会记得他导师的教训——在将一系列产业国有化、让法国货币两度贬值并经受了市场数月的惩罚之后,密特朗被迫将这一切逆转。
奥朗德的支持者称他是个实用主义者,改革方案会比密特朗的温和——他的退休年龄恢复至60岁只限于一少部分工作者,75%的税率也只影响极少数人。但是,这些政策对企业界和财富创造显示出敌意,也反映出法国社会党没能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与1981年以前大为不同——资本管制不复存在、欧洲统一市场已经确立、年轻劳动力流动性更高、欧洲形成了统一货币,而且,其他欧洲国家改革的气势也更高。
如果奥朗德5月赢得大选(而他所属的社会党赢得6月的议会选举),那么他可能发现仅仅几周——而不是几年之后,投资者就开始蜂拥逃离法国的债券市场,离开法国去英国的富人和年轻人也会迅速增加(英国的富人税只有45%)。
即使萨科齐当选,这些风险也不会消失。他可能不会推出像75%富人税这样的愚蠢措施,但也不会实施法国真正需要的大刀阔斧的改革或去结构性地精简开支。法国的选民将面临残酷的现实,不管谁是下一届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