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兰晓萌 北京报道
自3年前正式结束18个月的衰退后，2012年上半年的美国，仍然因复苏彷徨。真复苏还是假复苏，决定性复苏还是阶段性复苏，仍然是个谜。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
6月29日星期五，美国股市以一个“鲤鱼打挺”结束了当天的交易，也以三大股指都超过5%的涨幅为上半年收尾。这6个月当中，道指在2月底重返阔别近46个月的13000点，并在5月初以13279.32点登上2007年底以来的顶峰。市场的信心正在恢复。
这一点在道富银行的全球投资者指数中反映了出来。上半年，北美地区投资者信心指数提高了3.9，相比之下，欧洲提高了0.8，而全球指数下跌了1.0，亚洲更糟糕，下降了3.2。
亮点不只有这些。
华尔街在继续盈利，美国大银行第一季度的财报“捷报频传”。第二大银行美国银行盈利37亿美元，同比大涨42%；最大的房贷银行富国银行净利润达到创纪录的42亿美元。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的数据更是反映出整个行业财源滚滚的景象：全国7307家银行及储蓄机构，前三个月共实现净利润353亿美元，为2007年年中以来最高。
代表实体经济的底特律汽车“三巨头”继续享受着击败日本汽车业后的繁荣。截至5月，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的销量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其中，克莱斯勒的涨幅甚至达到了32.7%。
美国的出口也在稳步扩大。自奥巴马2010年1月确立“出口战略”以来，今年4月的出口量比那个时候增加了近400亿美元。
最重要的是，折磨了美国房主5年半的房地产市场，似乎开始出现“拐点”。多家机构的研究结果都得出同一个结果：房价正在企稳。这让许多经济学家、房地产机构和华尔街投资者更加确信：2012年，美国房地产市场终于见底。美国全国地产商协会（NAR）的数据表明，第一季度，全美51%的大城市都迎来了房价上涨。4月的标准普尔/凯斯-席勒20个主要城市综合房价指数较前月上升0.7%，为连续第三个月上升。与此同时，现房正在去库存化，再加上处在纪录低位的抵押贷款利率，美国的房地产又看起来诱人了。
建筑活动也出现升温。美国商务部7月2日公布，5月营建支出增加0.9%至8300亿美元，为2009年12月来最高。住宅项目支出跃增3%，达到2009年1月来最高峰。2005年来，住宅建设可望首次对整体经济成长有所贡献。
另一个重要的进展与在美国经济活动中占重要地位的消费者有关。他们的经济状况得到了巨大的改善。汽油价格过去3个月下降了13%，足以让他们在一年内额外获得大约1200亿美元的支出能力。更可喜的是，他们的债务负担已明显减轻。上半年，美国的家庭债务降至2003年末本轮楼市繁荣初期以来的最低水平。包括按揭贷款、信用卡和汽车贷款在内的美国家庭每月偿债金额，也已减少到税后个人所得的16.06%，恢复至上世纪90年代的平均水平。
同样的去杠杆化还出现在资产负债表已得到很大修复的金融机构上。德意志银行经济学家判断，美国的去杠杆化进程已经完成一多半。
但是，就像近三年来一直经历的那样：每当人们认为美国经济踩下油门的时候，都会突然遇到“障碍物”而不得不急点刹车。国际上——反复发作的欧债危机、日本大地震、中东北非动荡、国际油价，国内——失业率、债务上限、阴晴不定的经济数据，都曾扮演过“障碍物”的角色。
今年上半年，欧元区突然暴露的银行业危机、希腊大选引起的退出闹剧和在一段时间里涨个没完的国际油价，接连敲打着美国的经济。美国国内，5月份低于预期的就业人数和6月份ISM制造业指数意外跌破“荣枯分水岭”，也让更多美国人对本国经济产生了怀疑。
无期的脆弱
美国经济为何总是困在“慢车道”里？
首先，欧洲。
美国应不应该担心欧债危机？乐观地看，美国金融机构比起其他国家来，对危险的欧洲国家政府债券曝险较少。而且，与欧洲的贸易仅占美国总体产出的1.3%。更何况，研究发现，汇率目前对于进口价格的传递效应已大不如前。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计算，欧元兑美元一年内贬值10%，才会让美国GDP增长率少0.1个百分点。
但间接影响就另当别论。这个影响首先主要来自金融市场动荡——2012年，光是希腊大选激起的波澜就在5月抹去了全球近3万亿美元的股票市值，美国股市6月初还跌去近10%。并且，欧洲仍是全球贸易中的一大市场，它对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和美国而言，构成了重要的外部环境。而且在更大的范围内，不光欧洲，全球经济现在都在放缓，包括曾是重要“引擎”的新兴经济体。美国经济的外部环境不容乐观。
第二，油价。
它会影响美联储的政策，也会影响华盛顿的政治。它会侵蚀美国民众的可支配收入，也会成为美国与其他国家博弈的工具。美国有压制国际油价的手段和途径，但它仍必须减小对它的依赖性，才会有更大的政治和经济战略空间。因此，美国让原油库存达到了历史高位，加大了本土开采，利用新技术将自己武装成天然气大国，还摘掉了自己身上的石油产品“净进口国”标签。
第三，就业。
美国的就业在爬升，只是这个洞深了些。就业一直在增长，但总是赶不上有更多人的失业。2010年初至今年上半年已经增加了至少370万个岗位，但美国现在仍比2007年12月少500万个“空缺”。截至今年5月，美国已经连续40个月失业率超过8%。
同样令人沮丧的是，就业总是在年初出现增长，然后在春季大跌——2010年如此，2011年如此，今年又如此。从去年12月到今年2月，雇主平均每个月增加25.2万个就业岗位，但从3月起，就业增长大幅放慢，5月，仅增加69000个。
有经济学家称今年是拜温暖的冬天所赐，但更多人认为这是美国企业对欧洲危机的前景、对本国经济的不确定、对一切一切缺乏信心的结果。今年一季度1.9%的GDP实际增长率，实在难以让雇主提起勇气——这个数字不仅与去年第四季度3.0%的亮眼成绩存在很大差距，也低于GDP自2009年第三季度转正以来十一个季度2.4%的均值。
不仅企业的信心容易失去。FDIC公布的一季度银行业利润虽然高，但总体放贷活动却出现四个季度以来的首次下滑——银行业仍然不愿放贷。还有消费者。美国6月份消费者信心指数降至今年以来最低水平，结束了连续9个月的上升趋势。
第四，增长点。
美国经济至今没有找到一个类似当年的罐头、互联网这样的新型产业带动经济。曾经作为支柱的房地产业如今虽然即将告别困境，但它距离完全复苏仍有很长的一段路，因为有大量潜在止赎、严格的信贷限制和低迷需求的制约。
奥巴马将增长点选在了制造业，路径是扩大出口。“出口战略”为美国经济带来了收入和就业，但远远不足以将它送上快车道，甚至还伴生了糟糕的副产品——贸易保护主义和与贸易伙伴之间的摩擦。
制造业确实恢复了很大的活力，但仍会时不时出现令人难堪的滑坡。毕竟，美国制造业的复兴靠的不光是政治意愿和配套的出口战略，它还需要全球经济的支持。而这一点，美国暂时也无能为力，这也为11月美国大选带来了些许的不确定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