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防全球金融的“多米诺”

    本报记者 唐玮 北京报道
    硝烟仍在弥漫。虽然在经济依然疲软、失业率接近8%之时赢得连任并不容易，“CIA丑闻”和“独立”事件沸沸扬扬，但美国总统奥巴马已经赢得连任。对美国和世界来说，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在新的四年任期里，他该如何重建经济？
    四年前，喊着“变革”的口号，怀揣着美国梦，奥巴马赢得了多数美国人的青睐入主白宫，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然而，他的运气并不好。这四年，美国并未从国际金融危机的阴影中走出来，反而受累于欧债危机，经济增长乏力，就业状况恶化。这次，新的任期伊始，首当其冲的就是“财政悬崖”重压。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BudgetOffice）认为，如果华盛顿决策者年内不采取行动，2013年美国经济将萎缩0.5%；到2013年年底，失业率将从现在的7.9%增加到9.1%。
    麻烦的并非只有这位连任的总统。在后金融危机时代，世界金融体系仍未太平。如日本则仍然在寻找稳健经济的表现之道，走马灯似地换首相。欧洲也在靠输血救命，但失业率正处于几十年来的最高水平，增长已经事实停滞（即使德国也是如此）。与此同时，受困南欧经济体深陷衰退泥淖。此外，希腊的社会稳定已经无法维持，其全面崩溃即可能对其他地区造成极其严重的消极金融和心理效应。
    目前看来，全球新兴市场经济体情况相对好些，却仍然不可能做到周期性脱钩。世界经济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任何重要部分遇到麻烦都会传染全球。这也是国际金融论坛召开的原因。
    “货币洪水”肆虐
    2012年7月24日之前，欧元区在债务危机、银行危机和政治危机的三重因素困扰下，度过了近年来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并造成了全球金融市场的严重恐慌，国际资本的安全港效应创出历史新高。
    在此危急时刻，欧元区财政契约、银行业联盟和欧洲央行承担最后贷款人等重大改革与救援措施相继出台，终于在2012年7月底之后扭转了形势。目前，欧元区解体的短期风险已退去，其经济一体化进程取得了较大进展。
    但是，世界经济的迟缓复苏，全球央行的流动性宽松，以及欧元区危机治理的长期性和复杂性，都使得国际金融市场仍然处于脆弱和易变的态势。
    此时，为了摆脱麻烦，黔驴技穷的西方中央银行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都选择滥发钞票的政策，试图以此刺激经济增长。
    9月6日，欧洲央行出台冲销式直接货币交易方案，欧洲央行迈入了无限制购买国债的行列当中。而这项OMT政策，对于稳定金融市场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OMT计划的第二天，西班牙和意大利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均出现了显著的下跌，同时欧元小幅升值。
    9月13日，美联储出台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QE3。
    9月19日，日本央行宣布将资产购买规模增加10万亿日元，其中新增日本国债5万亿日元，新增贴现国库券5万亿日元。
    三大经济体货币政策宽松的初衷各有不同，美联储的资产购买计划是为了刺激美国经济复苏，特别是对房地产市场的支持；欧洲央行采取的冲销式资产购买计划主要是为了稳定动荡的金融市场，保卫欧元；日本央行的资产购买计划一方面是为了刺激经济复苏，另一方面也是缓解美联储新一轮量化宽松政策对日元升值带来的压力。
    所幸在三大经济体货币当局的干预下，全球金融市场趋于平稳，国际资本的风险厌恶情绪得到显著缓解。
    但麻烦远未解决，如美国大选尘埃落定，但全球资金却依旧踯躅。大选受挫将会加大共和党在未来“财政悬崖”问题上与民主党的对立情绪，全球资金担忧再起，主要股市表现欠佳，全球资金选择“在固定收益中承担风险”。
    眼前奥巴马最主要的麻烦就是“财政悬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官员们在发送给二十国集团（G20）财长的报告中向全球财长们警告称，美国政府有中等概率将无法达成协议来防止在明年启动大规模减支和增税措施，即所谓的财政悬崖。
    IMF表示，若美国国会无法就提高债务上限达成协议，就可能促使外界猜测金融市场将出现大幅震荡，或甚至美国发生技术性违约。IMF称，缺乏相关计划将导致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逐步降低，并推升美国的借贷成本。
    而连任的好处在于，美联储所面对的政治环境与之前保持一致。莫尼塔公司的观点是，美联储很可能将目前基于OT购买的450亿国债进行延期，并计入到QE3当中。也就是说，12月的会议上，联储可能将前期400亿QE3的规模扩充至850亿。同时，联储将可能继续探讨如何将利率政策与宏观目标进行挂钩的事情。而市场更关注的是，伯南克2014年1月任期结束后，谁会继任联储主席？
    对于无节制的量化宽松，新兴市场国家是有警惕的。中国社科院世经所所长余永定就强调说，要谨防西方的“货币洪水”。
    “欧美国家的危机归根结底是债务危机。解决债务危机的方法不外乎三种：促增长、勒紧裤带和赖账。而赖账又可以分为：违约、通胀和令债务贬值。”余永定分析说，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西方国家的年均增长速度大概只能达到2％。这种速度恐怕难以摆脱债务危机。而目前，由于金融机构都在窖藏货币，一般居民也不大敢乱借钱和乱花钱，通胀的可能性暂时还不大，但以后却很难说。然而美联储却坚称，届时它将有办法抽干过剩的流动性。在没有通胀的情况下，美联储大概也会想出办法使美国债务人摆脱偿债负担，特别是对外国债权人的偿债负担。
    而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债权人之一，特别是作为美国国债的最大外国债权人，必须未雨绸缪，做好预案，以减少未来可能遭受的损失。
    呼吁国际金融体系改革
    “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你们的麻烦。”这著名的语句，毫不保留地提醒世界，在现行的国际金融体系中，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霸主地位。而美国联邦储备法规定，联储执行货币政策有两大主要义务：保持高水平就业，维持物价稳定。显然，量化宽松政策是美联储为达到自己法定义务而采取的，这与美国政府无关，更无须顾忌它们对其他国家产生的溢出效应。
    面对越来越一体化的全球经济体系，大国的经济政策肯定会对其他经济体系产生影响，继续推进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呼声也日益高涨。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11月5日在老挝万象出席第九届亚欧首脑会议第一次领导人会议上发言称：
    第一，自由、开放、公正的国际贸易是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国际贸易稳定发展能够促进社会分工，扩大市场规模，增加就业机会，符合各国的共同利益。我们要以更大的诚意和决心扩大市场开放，以更加鲜明的态度和行动共同抵制贸易投资保护主义，以更加理性的办法妥善处理贸易摩擦。坚守今年20国集团领导人峰会的承诺，在2014年前不采取新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
    第二，加强宏观经济政策协调仍是当前一项重要任务。各国应把推动世界经济强劲、可持续、平衡增长作为共同目标，坚持保增长、促就业的宏观政策方向不动摇，进一步提振市场信心，促进各国经济良性互动。高度关注主要发达经济体新一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潜在影响，防止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大幅波动、全球跨境资本无序流动以及加大发展中国家的通胀压力。继续以建设性的方式支持欧洲解决债务问题的努力。欧洲有关国家要正确处理好财政整顿、金融稳定、经济复苏的关系。主要经济体应早日出台明确、可靠的中期财政整顿计划，妥善解决政府债务问题。
    第三，健全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是世界经济增长的制度保障。这几年全球经济治理机制改革取得显著成效，但建设公平、公正、包容、有序的国际经济秩序依然任重道远。要深入推进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当务之急是落实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0年份额和治理改革方案，增加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和发言权；稳步推进国际货币体系改革，建立币值稳定、供应有序、总量可调的国际储备货币体系；切实推进金融部门改革，降低国际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推动多哈回合谈判早日达成实质性成果，建设自由开放的多边贸易体系。推动形成合理透明的大宗商品定价和调控机制，保障全球能源安全和粮食安全。
    而早在2009年3月，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就建议创造一种与主权国家脱钩并能保持币值长期稳定的国际储备货币，从而避免主权信用货币作为储备货币的内在缺陷，是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西方媒体大多认为，这是对美元霸主地位的反击。
    中国央行副行长易纲在10月参加IMF和世界银行年会时表示，国际社会应继续推进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完善国际经济治理机制，建立公平、公正、包容、有序的国际金融新秩序，实现全球共同发展与繁荣。应进一步推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治理结构改革工作，继续提高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和发言权，更好地履行两机构的职能。
    历届论坛嘉宾精彩言论回顾
    拉加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2011年年会）
    从根本意义上来讲，中国正处于经济发展的上升的通道之中，IMF非常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稳定的金融体制和财政体制在中国的出现。
    保罗·沃尔克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2010年年会）
    美联储最近推出的QE2已经造成了全球范围内对过度流动性的担心。美国应对处理国内经济问题承担责任，而目前美国希望增加国内经济活动。我希望经济增长出现建设性的变化。
    罗伯特·蒙代尔“欧元之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2009年年会）
    国际金融危机之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提上议事日程。有六种实现国际理想货币的方法：主导性货币的方法、进化性的方法、货币区域性的方法、特别提款权的方法，人民币加入特别提款权的方法、稳定的货币锚（SolidAnchor）制度。
    潘基文联合国秘书长（2008年年会）
    我们不能任凭全球金融危机恶化，使我们以往的成果付诸东流，让更多的人陷入贫穷。我们必须保护那些生计岌岌可危的人民。中国有着重要的作用。中国出台的一揽子财政刺激措施有助于缓解全世界经济下滑对中国国内经济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