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资本流动跟QE无关

    本报记者 贺江兵 北京报道
    3月2日，从美国赶来北京出席《证券市场周刊》主办的2013全球宏观经济预测春季年会的经济学家王健接受了《华夏时报》记者专访。他认为美国经济正在复苏，上半年增长会在2%-2.5%，下半年会到2.5%-3%；欧债危机短期内很难解决，但是，也不会进一步恶化；央行储备黄金毫无用处，之所以各国央行把黄金储备在美国的一个经济原因是便于交割节省成本。
    王健是美国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高级经济学家，他强调，文中均属他个人观点，不代表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或者美联储系统。
    黄金对央行无用
    上世纪二战结束不久，美国、苏联爆发了“冷战”，欧洲诸国担心被苏联入侵，各国央行大多把黄金储备在美国，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成为各国央行黄金储备集中的地方。
    王健解释说，除了为政治和安全方面考虑，还有一个经济原因，即各国央行买卖黄金操作频繁，如果分散各地交易，运输费用很高，且很不方便，集中存放在美国，便于节约交易成本。“就像集中建菜市场一样。”
    前段时间，德国人要把存放在美国的黄金运回去，德国在英国、法国都存放有黄金。王健解释说，这主要是对政府援助希腊等国家的不满，哪个国家都会有民粹情绪。“德国国内一大批人对不停借钱给希腊这些国家怨气冲天，认为这些钱是肉包子打狗了。但碍于欧元区稳定和对其他欧洲国家战争侵略的负罪感，又无法发泄，于是搞了个什么保护德国海外财产的东东出来，其中包括黄金。人数多了，政府又不能不管。”
    其实，黄金对于央行来说几乎毫无用处，王健解释说，在金融危机爆发前已经有大国卖光全部黄金储备了。“如果某国央行遇到情况想把黄金变现，那么黄金价格会暴跌的。”
    早在2009年，当时央行研究生部部务委员会副主席王自力向本报介绍：“人类有史以来开采积聚的全部黄金，估计约15万吨，除少量工业用途外，绝大部分作为装饰品为民间收藏；世界各国官方的黄金储备总量不足3万吨(2008年9月统计为2.98万吨)，即便按历史上最高金价约每盎司1000美元计，也只值1万亿美元左右，根本容纳不下2万亿美元的巨额储备。”
    因此，当任何一个储备黄金较多的央行无论购买或者出售其持有的黄金时都会引起市场上的巨大波动。
    而美国为何是世界持有黄金最多的国家？王健解释说，美国的黄金是上世纪早期，强制美联储从民间收购的，后来美联储将其转交给了财政部。某种意义上看，美国持有的黄金属于国有资产，而各国央行持有的黄金属于储备，不属于国有资产。“如果美国财政部把黄金卖了，美国人肯定会很恼火：怎么把我们的财产卖了？不卖说不定会还给我们。因此，没有哪位美国总统去捅这个马蜂窝，这也是美国不敢、不能卖黄金的原因。”
    其他国家央行存放在美国的黄金，在属性上属于央行资产，比如中国，央行是通过发行基础货币兑换外汇而收购的，不属于财政部更不属于全民资产。“当然更不属于美联储，只是保管在美国，那些以为美联储以这些黄金为基础发行货币的说法实在是可笑。”
    资本流动跟QE无必然联系
    为应对金融、经济危机，美联储推行了四轮量化宽松QE，随着美国经济形势趋稳、好转，美国是否会终止QE，会不会加息，国际资本会不会从发展中国家大量流出、进入美国？会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家有什么样的影响？
    美联储多次表示，在失业率高于6.5%且1-2年通胀预期继续低于2.5%时将继续维持利率不变。
    换言之，如果失业率低于6.5%，通胀预期高于2.5%时，美联储就会加息。众所周知，量化宽松是宽松的货币政策，加息是从紧的货币政策，美联储决不会一边在数量上执行宽松货币政策，一边在价格上执行从紧的货币政策。
    也就是说，其实，美联储暗示的是当失业率低于6.5%、通胀预期高于2.5%时，美联储就会退出QE。
    未来，美国如果退出量化宽松甚至加息，那么，国际资本会大量从发展中国家流向美国，造成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国家流动性枯竭？如果中国跟风加息会对实体经济造成负担影响发展速度，如果降息会加快资本流出，这将为中国货币政策操作带来难题。
    王健解释说，国际资本的流出、流入跟QE关系不是很大，跟所在国的经济发展密切相关。比如：“美联储第一次量化宽松和救助金融机构措施推出后，美元不仅没贬值还升值了，国际资本是流向美国的，这是因为国际上都看好美国的措施有利于稳定金融秩序和有利于经济企稳；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推出后，国际资本是流向新兴国家的，这是因为与此同时，各新兴国家也相应地推出了财政或金融刺激措施，国际资本流入是可以理解的；当美国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措施后，资本又从新兴国家流入美国，这是因为，他们看到，新兴国家的刺激政策只能一时有效，增长很难持续。”
    在王健看来，国际资金的流动跟一个国家经济发展前景有关，跟美联储量化宽松政策关系不大。
    看好美国欧洲难救
    王健预计，上半年美国经济增长在2%-2.5%，下半年在2.5%-3%，失业率趋势下降，年底降到7%以下。美国面临的主要风险，一是政府开支，二是外部经济问题，比如欧洲债务问题。
    在2009年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宣布美国衰退期结束以后，经济增速并没有快于世界平均增速。其中的重要原因是房地产泡沫造成家庭财富的减少，家庭消费和企业投资在2009年之后并没有出现比较大的回升，王健认为，美国房地产市场有非常好的复苏迹象，表现在两点，一是房地产市场投资自身有比较大的上升趋势，对GDP增长有拉动作用；二是如果房地产市场价格回升会引起家庭财富增加，家庭财富增加了以后，会促进家庭消费，家庭消费增加了以后也会促进企业投资。
    王健介绍说，美国金融市场和制造业正在复苏，在危机过后，美国金融市场进行多次压力测试，目前整个金融市场表现都非常健康，而且制造业通过生产效率的提高以及能源革命降低了美国制造业生产成本。他对美国经济比较乐观，认为美国经济基本面是比较健康的，如果能够在资产价格回升的情况下，造成财富效应，从而拉动美国消费和投资，今年会看到美国经济比较明显的复苏。
    在王健看来，欧洲的债务危机需要通过政治让步或统一金融监管、加强对各国财政收支监管才能最终解决。短期内很难解决，也不至于恶化。
    他在对欧洲债务危机定性与解决上，与很多专家存在不同的看法。王健认为，欧债危机是：债务问题 金融市场危机，政府开支引发道德性风险问题，再就是缺乏金融市场稳定机制。比如，西班牙和爱尔兰，金融危机之前，真正危机是房地产危机，房地产泡沫破灭以后，没有真正去拯救市场，而是通过财政解决这个问题，等于把房地产债务问题转嫁到政府去。表面上看是政府债务问题，实际上是金融市场的问题。
    他认为，希腊和葡萄牙是政府债务问题，在危机之前政府已有很高的赤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