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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退北上

王晓薇 2013-5-9 00:14:00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勃兰登堡门前的广场上,9个“橙子”走在一列游行队伍的最前排。他们推着橙色垃圾桶,拿着橙色簸箕,身穿橙色T恤。“橙子”们拿着这些工具,不是要清理垃圾,而是为了要将现在遍布全欧洲的“紧缩政策”装进垃圾桶。
    这是一场反“紧缩”游行的现场。
    然而,这场游行的举办地不在雅典、米兰、马德里那些深受紧缩政策折磨的城市。这里是德国首都柏林的市中心,那个“紧缩政策”诞生的地方。
    在南欧因紧缩政策在衰退中苦苦支撑两年后,身处欧洲核心的德国,以及它身后的北欧伙伴们似乎也难以逃脱被传染的厄运。
引擎疲惫
    德国经济对于欧洲来说一直都扮演着中流砥柱的角色。基于这一原因,许多欧洲人相信:即使欧洲大部分地区陷入衰退,只要德国这个火车头还在前进,就会将其它国家拉出困境。
    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在没有了欧盟其它成员国的需求支持下,德国经济陷入危险的信号灯开始不断闪烁。
    首先是德国引以为傲的汽车制造业。作为全球汽车制造大国之一,汽车业一直是德国最重要的经济增长点,然而这一增长点在2012年就表现出了颓势。2012年德国汽车销售量为310万辆,同比下滑3%。2013年伊始,这种下滑势头更加迅速。欧洲汽车工业协会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德国乘用车销量下跌了12.9%,仅比已经陷入衰退的法国低1.7%,位居第二。德国汽车标杆戴姆勒公司和大众公司,一季度业绩分别下滑60%和38.2%。“众多消费市场的经济不景气是我们遭遇这一重创的主要原因。”戴姆勒公司首席财务官Bodo Uebber说。 
    这是德国制造业整体颓势的一个缩影。最新公布的德国4月制造业PMI数据显示,德国制造业二季度表现疲弱,产量滑坡,新业务减少。德国4月制造业PMI数据从上月的49点,降至48.1点,这也是该指数连续第二个月低于“荣枯分水岭”。德国PMI数据之所以表现低迷,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受其伙伴经济低迷影响。4月,德国企业获得新增订单数出现了连续两个月的萎缩,为2013年以来最大降幅。据调查显示,来自南欧的订单回落尤其明显,外加中国和美国等大型市场需求放缓,德国不得不压缩制造业的生产规模。制造业订单的下降涉及汽车、精密机床、工业机器人和工程机械等众多领域。
    5月7日,德国机械制造协会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3月份德国该行业收获的订单同比减少5%,尤其是国内订单骤减15%。与2013年前三个月比,订单的接货总量减少了2%。“这还不包括取消原来已经签订的订单。”该协会首席分析师Ralph Wichers说,“数据显示,投资商已经对德国的经济前景深感不安。”
    制造业为德国提供着约三分之一的工作岗位。其规模的缩减,立刻造成了德国失业率的上涨。4月德国失业率为7.1%。
    服务业也陷入了麻烦。最新的4月德国服务业PMI数据也跌落至50关口下方,为49.2,远远低于经济学家所预期的51.0。零售数据的下滑进一步印证了德国经济的疲态正在由制造业蔓延至消费领域。3月德国实际零售月率下降0.3%,与市场此前估计的上涨0.3%截然相反。
    对消费的谨慎态度,甚至导致最受全球欢迎的德国啤酒销量也下滑至20年来最低水平。无论是国内销售还是对外出口,德国啤酒3月份的销量均出现下滑,分别为10.9%和13.3%。
    在制造业、服务业均不给力的情况下,德国的出口也遭遇到了寒流。5月1日,德国外贸协会(BGA)将德国2013年的出口增长由预期的3%下调至1%,低于去年11月时曾预测的5%的增长。“鉴于可见的欧元区南部边缘国家经济衰退状况将在短期内进一步恶化,德国常见的贸易高增长已成为过去。”协会主席Anton Boerner说,“德国今年贸易对经济的增长贡献将不如以往,预计德国今年GDP增长仅为0.7%-0.8%。”
    2012年第四季度,德国GDP出现了0.6%的降幅,创下自2009年年初经济萎缩1.4%以来最大降幅。如果再有一个季度经济产出呈现收缩,德国就将正式陷入衰退。
    德国这个欧洲引擎在与衰退单打独斗两年之后,最终感到了疲劳。与德国陷入同样境地的,还有他的“3A”盟友们。
一损俱损
    欧盟硕果仅存的国际信用评级“AAA”国家一共4个:德国、芬兰、卢森堡、荷兰。这四个国家的高信用给欧洲金融稳定机制(ESM)带来了同样的AAA评级,然而如今,在德国经济呈现疲态之后,其余三个国家也并未能全身而退。与德国一样,芬兰、卢森堡的经济也在2012年第四季度出现了萎缩。
    芬兰经济规模很小,在欧元区排行第9,占欧元区经济总量的1.9%。但一直以来却都被作为“三好生”的榜样在欧盟成员国之间广为传颂。它的债务占GDP比例仅为48.4%,是4个符合欧盟债务占GDP之比不得超过90%的成员债务比重最低的国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三好生”却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忧。在芬兰的经济增长当中,诺基亚一直都扮演着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据芬兰经济研究所(ETLA)调查发现,在1998年-2007年,芬兰经济增长的25%均来自于诺基亚。与此同时,这家手机制造商的研发支出占整个国家的三分之一,带动了芬兰五分之一的出口。在2007年之前,诺基亚的纳税额占芬兰企业增值税总收入的23%。然而,成也诺基亚,败也诺基亚,在2007年之后诺基亚的一落千丈,给芬兰的经济前景增加了巨大的不确定性。与此相对应的则是,芬兰加入欧元区之后,执行统一的欧洲货币政策,也使其无法为诺基亚提供更广阔、更灵活的竞争空间。
    与欧盟货币政策一致,还导致了芬兰成为了北欧四国中金融市场流动性最差的国家。流动性不足,劳动力成本过高,高福利的社会,令芬兰中小企业的发展陷入困境。据芬兰技术产业协会估算,在过去4年中,芬兰单位劳动成本增长高达12%,超过欧元其它国家。而芬兰人每周工作37.8小时,少于欧盟38.7小时的平均水平,为欧盟国家最短。今年1月,芬兰失业率急升8.7%,远超市场预期的8%及去年1月的7.8%。芬兰3月失业率升至9%。8.8%的中小企业没有活力,这也是芬兰在失去诺基亚之外无法迅速找到新经济增长点的重要原因之一。芬兰统计局数据显示,2013年1月,芬兰GDP环比下跌0.7%,同比下跌2.3%,为连续第九个月出现同比下滑,且创2010年初以来最大降幅。据北欧银行预测,2013年,芬兰经济增长将是0.5%,远远低于此前预测的1.2%的增幅。
    芬兰是目前唯一一个在国际三大评级机构均授予“AAA”评级且前景展望稳定的欧元区国家,如果经济形势继续低迷,3A难免受到波及。届时,作为北欧四国中唯一加入欧元区的国家,芬兰所起到的榜样作用恐怕将是“远离欧元区”。
    与德国、芬兰、卢森堡还在等待衰退“宣判”不同的是,另一个拥有3A信用评级的国家——荷兰已经达到了连续两个季度GDP出现下滑的衰退标准,成为欧盟“3A集团”中唯一一个已经陷入衰退的经济体。
    作为欧元区的第五大经济体,荷兰的主要问题出现在房地产市场。据标准普尔预计,伴随着紧缩政策,今年荷兰房价还将下降5%,并在2014年再下降2%。仅荷兰合作银行一家目前挂牌出售的房子就有228000幢。自2009年以来,荷兰房价跌幅已经超过18%。房地产市场的危机直接反映到了信贷领域。荷兰中央银行的金融报告显示,荷兰家庭拥有的债务几乎是世界上最高的。荷兰家庭债务达到了可支配收入的250%,英国则是150%,意大利和西班牙分别为66%和124%。债务负担已经严重影响到荷兰金融业的稳定。2008年以来四家大型银行中就有三家引入了“外援”。今年2月,国际评级机构惠誉已经将荷兰的信用评级前景下调至负面。
    5月3日,在欧洲委员会发布的春季预测中,也对荷兰的经济增长给出了悲观预期。据欧委会预测,2013年荷兰GDP将下降0.8%。为了应对经济衰退,一贯与德国立场统一的荷兰也加入到反紧缩的阵营中。荷兰首相吕特已经表示,在今年9月提交2014年荷兰财政预算案前,将对全部或者某些紧缩措施是否有必要继续实施做出评估。
    当南欧国家的民众中在瑟瑟发抖之时,北欧的人民也同样感觉到阵阵凉意。欧洲初夏,仍然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