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Leoncio Fernandez是一个42岁的直布罗陀当地居民。每天他都会通过位于直布罗陀北部的一个边检站进入西班牙的南部城市康塞普西翁，在那里他经营着一个蔬果摊。8月初他开始发现，如果他还想像往常一样在早上10点钟开始工作，那么他将不得不提早2个小时出门，以抵消在边境检查站前排队等候过境所需要的时间。
每天大约有3万人会遇到与Fernandez同样的事情。在高峰时，排队等候的时间甚至长达7个小时。在夏季平均温度高达33度的直布罗陀，如此长的等待时间还多次引发了因中暑而晕倒的状况。“西班牙方面加强了过境检查，说是为了防止走私。”Fernandez说，“但我们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8月5日，西班牙政府表示，作为加强边境监管的一部分，未来可能将对过境人员征收每人每次50欧元的出入境费用。
西班牙政府出台的这一系列措施又指向了那个困扰直布罗陀300多年的政治问题——直布罗陀到底属于谁？
最后的羁绊
如果仅从地域上讲，直布罗陀不过是一块面积为5.8平方公里，人口仅为3万人的“三角形”。这里既无河流，也无耕地，居民所需粮食、蔬菜、淡水均需外部接济。每天早上当地居民通过边境进入西班牙境内工作时，这里几乎就会被外来的游客“占领”。一家西班牙媒体曾经开玩笑说，这里就像是全世界最大的一块“无人区”。
如果从地理位置上看，这样的“无人区”却驻扎在了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咽喉要道上。直布罗陀位于伊比利亚半岛南端地中海沿岸的一个狭长半岛上，北部与西班牙的直布罗陀区相邻，东、西、南三面濒临地中海，其中南部朝向直布罗陀海峡。作为沟通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唯一通道，直布罗陀海峡被誉为西方的“生命线”。从西、北欧各国到印度洋、太平洋沿岸国家的船只一般均需要经过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苏伊士运河——曼德海峡这条航路。而在军事角度，直布罗陀海峡的战略地位更加重要。直布罗陀海峡是美国海军第六舰队和北约各国海军进出地中海的要道，也是俄罗斯黑海舰队出入大西洋的必经之路。
正是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直布罗陀一直以来都是各国争夺的目标。其中英国与西班牙对这里的争夺几乎成为了直布罗陀历史的全部内容。1501年，直布罗陀被并入当时的海上霸主西班牙的版图。1704年，英国趁西班牙陷入王位继承混战之机占领了直布罗陀。1713年，英国与西班牙签订《英西合约》，直布罗陀被正式割让给英国。但西班牙一直坚持他对直布罗陀享有主权。对直布罗陀归属权的争夺也从未停止。1969年，当直布罗陀议会通过新宪法，宣布其为英国一部分时，西班牙封锁了他与直布罗陀的边境，禁止英国飞机飞越西班牙领空。
2004年，当英国与西班牙对直布罗陀的争夺行至300年的时间点上时，在国际力量的促成下，西英和直布罗陀成立了三方对话论坛，开始就一系列涉及外交、军事等问题展开讨论。2006年，三方在西班牙南部城市科尔多瓦签署了《科尔瓦多宣言》，西班牙同意与英国共享主权。
然而，不期而至的欧债危机打破了对话的良好氛围。在危机中陷入衰退的两国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国内分离气氛的侵扰。英国陷入了北爱尔兰要求独立的尴尬境地中，西班牙也遭遇到了加泰罗尼亚公投自治的打击。在国内危机的倒逼下，对于任何涉及主权的事情，英国和西班牙都变得敏感和谨慎起来。2012年，西班牙皇室还曾因直布罗陀归属问题，最终拒绝出席英女王登基60年的庆祝活动。
直布罗陀是英国目前在欧洲大陆的最后一块殖民地，虽然一直奉行“光荣独立”，但是英国并不想失去他与欧洲大陆的这最后一丝羁绊，而正深受受贿丑闻困扰的西班牙政府寄希望于借助直布罗陀归属问题缓解国内矛盾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何发生在直布罗陀的小事情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娱乐”时代结束
英国和西班牙开始就直布罗陀问题隔空对话。
8月5日，英国外交大臣黑格表示，他已经通知直布罗陀，英国将同他们“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在黑格表态之前，英国首相卡梅伦也对直布罗陀问题引起的局势恶化表示了“严重关注”。
8月6日，西班牙外交大臣马尔加约以接受报纸专访的形式作出了回应，在接受西班牙报纸《阿贝赛报》采访时，马尔加约警告称，在直布罗陀问题上，西班牙上届政府的“娱乐”政策时代已经结束。他表示，目前西班牙政府正在计划收回萨帕特罗政府执政期间在直布罗陀问题上做出的一些让步。其中就包含在三方会谈框架下签订的《科尔瓦多宣言》。除反对与英国共治外，马尔加约对三方会谈的方式也加以否定。他表示，西班牙政府坚决反对把直布罗陀地方政府抬高到与西班牙和英国两国同样高的高度来协商问题。
除考虑在西班牙与直布罗陀边境地区征收50欧元的出入境费外，作为加强对直布罗陀边境监管的后续措施，西班牙政府还表示将考虑加大对居住在西班牙境内的直布罗陀居民偷漏税问题的打击力度。据英国《卫报》报道，仅出入境征收50欧元费用一项，对于日均人流量为3万人次的西班牙边境海关来说，就将多获得近5.65亿欧元的收入，但前提是，人群不被西班牙的过境费吓跑。
虽然马尔加约表示西班牙政府在直布罗陀问题上的“娱乐时代”已经结束，但是除了在口头上用力和略微动一些“手脚”外，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英国其实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凭自身能力解决这个已经拖延了300年的难题。直布罗陀问题的解决还需要国际力量的介入，但英国的人缘似乎不佳。
作为英国的传统盟友，美国却在这一问题上一直试图保持中立，毕竟在西班牙的罗塔海军基地中还驻扎着美国的地中海舰队。
对于已经表态要在2015年公投是否脱离欧盟的英国来说，自然更是难以在欧洲找到盟友。5月6日，就在英国与西班牙就直布罗陀矛盾升级之际，欧盟委员会就已经表示，因为属于英国殖民地，直布罗陀不是免除签证区的申根区的一部分，因此西班牙有义务对进出人员和货物进行盘查，但是西班牙必须遵守欧盟法律。来自欧盟委员会的声明被外界视作了是一种对西班牙的“软性”帮助。
重要的战略“高地”，舒缓双方国内不满情绪的通道，以及欧盟试图孤立英国的“棋子”，夹杂在多方诉求之下的直布罗陀似乎很难找到属于自己的解决之路。2014年8月4日将是英国殖民直布罗陀310年的日子，希望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