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钱秋君 北京报道
银行陆续公布的半年报，不断透露出不良贷款正普遍增加这一残酷现实。
8月21日交行公布半年报显示，上半年末，交行不良贷款余额较年初增长17.3%；不良率为0.99%，较年初上升0.07个百分点。而此前公布半年报的几家股份制银行，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率都出现“双升”。
而浙江仍为重灾区。浙江银监局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不良贷款余额仍高达1046亿元。而据银监会统计，今年上半年，全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为5395亿元，浙江占比接近全国的20%。
“这与浙江民营企业存在的大量担保互保有直接联系。”一家国有银行信贷部人士告诉记者，去年不少企业和银行都因互保贷款而陷入“火烧连营”般的窘境，但是这一情况并无好转，二季度浙江的企业资金链断裂的现象屡有发生，使得企业联保、隐性互保的风险如“脱缰野马”般点燃并迅速蔓延。
走样的互保联保
浙江省银监局的数据，更显示出这种互保网络的庞大：目前浙江所有的企业贷款中有40%是企业互保贷款。这意味着，一旦担保圈内的某家企业发生资金危机，将会危及浙江全省40%的银行贷款。
“2006年初，是互保联保贷款兴起的时候。”一家经营家具加工批发生意的企业主刘青红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到如今互保贷款在浙江经历了一段堪称“大跃进”的飞速发展期，而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互保乱象也随之出现。
据记者了解，起初的“互保”是保证贷款一般由企业之间对等承担。而联保贷款则是指3家或3家以上中小企业，自愿组成担保联合体，其中某一家企业向银行申请贷款后，联保体所有成员都需承担还款连带责任。
“相比于大企业，一些中小企业普遍存在抵押物不足，但在这点上很难获得信贷资金。”一位浙江城商行北京分行信贷负责人告诉记者，于是，一种变通之道应运而生，企业互保和联保贷款便浮出水面。
“银行也鼓励中小企业参与互保联保。在银行眼里，互保联保体系是信贷风险的缓释器，风险只是被掩盖，但仍在互保联保体系内，慢慢累加最终仍会爆发。”刘青红告诉记者。
以互保为例，甲企业向银行贷款200万元，由乙企业提供保证担保；同样，乙企业向银行贷款200万元，由甲企业提供保证担保。这种贷款运作模式对银行而言，相当于分别向甲企业和乙企业发放了200万元的信用贷款，没有任何担保。联保和互保的本质一样，只是企业数量多少的差别。
“以义乌为例，一家中型制造企业资产连一千万都不到，却因为在五六个互保联保梯队里，最后拿到了五千万贷款。你说银行这样的互保制度，算正常吗？”谈起浙江当地包括温州、义乌等地互保贷款的“盛况”，刘青红在电话那头有些苦笑。
不正常之一是，企业“拉帮被互保”。“就是单纯因为企业之间交情并非企业真的存在资金需求。”刘青红解释。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为朋友的互保圈“凑数”。也因为如此，上述制造企业又将多贷出来的信贷资金“转借”给互保圈中的其他企业。
事实上，“联保模式要降低风险必须遵循两条规则。”上述城商行人士坦言，一是一组企业互保，每次只允许一户借款，还清之后下一户才可再借；二是互保企业的业务景气不相关或负相关。反之，上下游或同业互保，一旦出现行业不景气，所有的企业可能同时出问题。
“而在现实操作过程中，这两条原则都没有被执行。”这也是不正常之二。上述城商行人士解释，“以浙江为例，很多当地企业都是两家或多家企业联合向商业银行申请贷款，上下游或同业可以互保贷款。”
“相较于缺乏真实抵押物的抵押贷款，互保联保的风控更难掌握，可绕道的途径很多。比如，给参与互保的企业贷款额度，要考虑企业个体的营收，但也可依据互保圈整体资产实力来上调额度。”这些“绕道”潜规则也被刘青红这些企业主称为不正常之三。
或许正是因为互保联保贷款来得太快、太容易，“不少浙江当地企业干脆将互保贷款投入到高收益同时高风险领域，比如民间借贷、楼市以及股市中。”刘青红坦言，而在这其中，银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风险管控路在何方
其中，银行有苦难言。记者采访了解到，由于银行业激烈的竞争，质地好的企业资源基本已被划定势力范围，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相对缺少资产、经营前景不甚明了的企业。但这些“剩企”时下却成为银行亟须拓展的客户，这种拓展必然存在较高的风险，而互保联保机制恰恰可以有效化解这些风险。
此时银行如何既能将这些企业解放出来，又不至于引发互保危机？
“互保联保只是一种担保方式而已，银行不会因为联保贷款出了点问题就放弃这种贷款方式。”上述城商行负责人称。以他所在的城商行为例，其更加重视企业第一还款来源的确切真实性，毕竟担保方式只是银行的第二还款来源。同时在客户选择方面，也倾向于选择与老百姓衣食住行密切相关的行业。
“现在我们对企业审核更严格，资质要求更高，比如现金流要充足、经营达到一定年限、抗风险能力强、必须有订单和一定水平的毛利率、经营前景良好等。”上述城商行负责人坦言。
据本报记者了解，以民生银行杭州分行为例，为规避浙江互保联保造成的担保链弊端，创新了中小微企业融资服务合作社模式。所谓小微企业合作社，是由民生银行首创的小微企业增值服务平台，由多家会员企业(含个体户、农户)组成。该模式一改过去传统的融资担保、互保模式，借款人以交纳保证金为限承担有限责任，可有效避免企业互保链风险。
“民生银行按照每户企业贷款风险保证金放大一定的倍数进行融资授信。而合作社能够成立基金互助，还能运作基金赚取收益。参加基金的人数越多，保证金比例越低。”民生银行人士介绍。
同时说明，虽然同样是抱团，但每家企业只以缴纳的保证金为限承担有限责任。保证金可作为贷款到期的转贷资金，在企业退出合作社时同步退还，一定程度上避免企业互保链风险。
而“联保业务还可引入第三方担保的机制”。兴业银行一位产品负责人告诉记者，比如引入地方政府提供一定金额的风险补偿金，在贷款发生风险时由政府风险补偿金补偿一定比例，从而达到给入池企业增级增信的效果，入池企业亦需要缴纳一定金额的互保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