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4月末的一个中午，两名身材健壮，看上去有些像工程师模样的男子在位于纽约曼哈顿翠贝卡街区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内相遇，并一起共进了午餐。
这两人正是近年来风靡华尔街的高频交易公司的灵魂人物。其中戴着眼镜的男子是美国第三大股票交易所运营商巴兹全球市场公司（BATS Global Markets Inc）的CEO约瑟夫·巴特尔曼，另一个打着领带的男子则是美国第四大股票交易所运营商Direct Edge的CEO威廉·奥布莱恩。席间，他们讨论了将这两大交易所合并的可能性。
随后，针对这种可能性，双方的团队展开了为期100多天的密集接触。
大约8月中旬，奥布莱恩带着他的高级技术团队从新泽西州的泽西城搭上了飞往密苏里州堪萨斯城的飞机。在那里，他将与巴特尔曼以及他的团队就合并展开最后一轮谈判。最终谈判的顺利程度超出了双方的预计，以至于最终的签约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小时完成。双方迫不及待地希望将成果展示给大家。
8月26日，两大公司宣布了合并的消息。该交易完成后，按股票交易量计算新公司将取代纳斯达克，成为美国第二大股票交易运营商，仅次于纽约证券交易所。
此次合并也意味着，高频交易商与传统交易巨头之间的博弈已经进入白热化。
蓝色三角洲
BATS与Direct Edge之间互相“爱慕”并非最近才开始。之前二者的联姻已经反反复复地提及了3年，因为“聘礼”问题双方一直未能达成一致。
如今重拾旧情，则因为他们都同时感受到了来自竞争对手的巨大压力。在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散户对于投资的犹豫，以及市场的波动等大量负面因素影响下，3年来交易所的风光已经不再。据Rosenblatt证券的数据显示，所有美国证券交易所的换手量已经从2009年下跌36%至2013年的每天63亿股，而高频交易商的利润则大跌80%。
为了抱团取暖，整合成为了各大交易所共渡难关的秘籍。
BATS与Direct Edge也融入到了这种整合潮流之中，何况他们还有着许多的天然优势。
首先，以平衡纽交所和纳斯达克市场份额而诞生的BATS与Direct Edge在创建之初已经拥有了共同的目标。其次，华尔街巨头的基因也为二者的合并提供了血缘支持。BATS官网显示，其投资者包括美国银行、花旗集团、瑞信、德银、摩根大通和摩根士丹利，Direct Edge股东实力也同样强大，德意志证券交易所拥有其31.5%的股份，高盛、城堡基金则共同拥有其19.9%的股份。合并后公司的主要股东还将是高盛、摩根士丹利和城堡基金等金融巨头。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以高频交易为主要方式的两大公司在合并时，对于技术层面的障碍基本没有。“与其说我们是一个交易公司，倒不如说我们是一个科技公司更贴切。”在收购完成后，巴特尔曼表示。
另一个技术问题——合并后交易平台问题的解决也十分简单。BATS旗下有两个股票交易所。Direct Edge旗下运营两个交易平台：EDGA交易所和EDGX交易所。合并后，新公司的交易将在美国的四个平台同时展开。“两个交易所是合并关系，并不是一个购买另一个。所有的平台都将发挥他应有的功能。”巴特尔曼说。
但是，在人员设置上，似乎是巴特尔曼占据了上风。据知情人士透露，巴特尔曼将出任新公司一把手，担任公司CEO，而Direct Edge的奥布莱恩将担任主席。新公司的名称将以BATS technology命名，而总部也将设在BATS的所在地堪萨斯城。而只在Direct Edge的总部泽西城、纽约以及伦敦增设办事处。
在这份合并计划中，Direct Edge给自己的代号定为“三角洲”，而BATS的代号是“蓝”，合并之后，这片“蓝色三角洲”将以一种迅猛的速度企图覆盖更大的范围。
粮仓里的老鼠
BATS与Direct Edge合并之后，他们将生财之道锁定在了四个内容：市场交易、IPO、交易数据和提供技术。目前其主要收入来自于市场交易。
新公司的最大收入增长点自然是来源于他们手中的高频交易技术。高频交易是一种基于数学决策模型的电子交易。这种交易的核心就是让交易与时间赛跑，毫厘必争，锱铢必较。在这些高频运转的处理器帮助下，市场交易的胜负已经不再取决于每日、每时的交割，而是取决于你比别人早一微秒的决定。因此在高频技术支撑下的交易市场也被称作是微秒市场。“我们将改变全球股票的交易方式和格局。”奥布莱恩说。
高频交易技术还让BATS与Direct Edge拥有了超越其他竞争对手数万兆的数据库。而这则是另一笔无形的巨额财富。在金融市场上，信息的价值高于一切。而交易所中所拥有的数据信息则是破解所有交易内容的密码。交易员急需这些数据，来创建自己的投资策略。
2013年7月1日之前，在提供交易数据上，BATS都采取免费服务的模式，在尝试收费并没有吓跑客户之后，对提供交易数据收费也将成为新公司增收的主要内容。这样数据市场将成为新公司与纽交所和纳斯达克厮杀的另一舞台。2012年，纽交所有大约15%，约23亿美元；纳斯达克大约21%，逾17亿美元的收入分别来自其数据市场。
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高频交易已经占到美国所有股票交易的70%-80%。然而，这也为市场埋下了另一个波动的隐患。
依靠强大技术支持的运算系统并非能够一直理性，一旦出现状况，带给市场的波动较传统交易的市场扩大数倍，这也是近些年来市场因异常情况导致停盘的主要原因。就在BATS宣布与Direct Edge合并前2天，纳斯达克刚刚因为技术故障停盘3小时。而作为此次合并案的主角，以技术高超作为主要卖点的BATS和Direct Edge也未能幸免。2012年在自己交易所进行IPO的BATS在交易当天即遭遇了闪电崩盘，在高频程序交易驱动下股价在900微秒之内从16美元跌至4美分。无独有偶，他的合作伙伴Direct Edge也在同一天出现了系统问题。
高科技的不稳定性以及高频交易的不公平性也正在引发对其越来越多的质疑和反感。瑞士联邦理工学院在跟踪了全球19个交易市场后得出的报告中指出，目前至少有60%-70%的价格变化仅仅由市场自身活动引起，而非与公司基本面相关的新信息。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大约1/3左右的商品价格变化是由真正的基本面消息引起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副董事长芒格甚至将高频交易称之为“粮仓里的老鼠屎”。
今年3月，美国联邦调查局与证券监管机构展开合作，开始共同应对高频交易等计算机交易导致的市场操纵威胁。这类交易已超出了传统执法的能力范围。在面对新科技时，执法机构的执法能力也亟待提高。
BATS与Direct Edge合并案还需等待监管部门的最终批准，预计将于2014年上半年完成。与此同时，监管机构关于高频交易的法规也在紧锣密鼓地制定中。是让这种高科技取代传统，还是让传统交易约束高科技还在辩论当中。
“我们还没有到可以开香槟庆祝的时候。”巴特尔曼显然十分清楚宣布合并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