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8月的新兴市场再次成为了国际投资者手中的“金融人质”。这注定了G20圣彼得堡峰会将处在情绪激动中。
据基金跟踪研究机构EPFR最新的统计结果显示：在这一个月中，约有43亿美元资金撤离了新兴市场，自今年5月以来，新兴市场债券基金累计“失血”已达240亿美元。
也是在这一个月中，新兴市场的股市在QE即将退出的恐慌情绪惊吓中走出了一波过山车行情，8月印度股市下跌了697.47点，跌幅约4%。其中8月16日，印度股市综合指数一天之内就下跌了769点，创下4年之最。而印尼雅加达指数更是以连续5天暴跌，共下跌13%的幅度，成为东南亚地区表现最差的股指。
还是在这一个月中，在国际资本加速逃离的推动下，新兴市场货币也被推至“崩溃”的边缘，印度卢比对美元汇率下跌超过了8.4%，从年初至今，卢比价值几乎已经丧失了四分之一，成为了亚洲表现最差的货币。而远在南美洲的巴西雷亚尔也以累计贬值20%的幅度与卢比成为了新兴市场货币中的“难兄难弟”。
在强大的国际资本面前，如何能够顺利地解救“人质”？印度提出了新兴国家联手反击的“营救计划”。
6万亿美元的“赎金”
“印度正在与其他新兴经济体取得联系，有可能在离岸外汇市场采取协调干预的措施。”8月30日，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印度财政部首席经济顾问Dipak Dasgupta抛出了自己的“营救计划”，“投机正在破坏世界经济的稳定，现在是停止的时候了。”
由于新兴市场中的经济体基本是发展中国家，因此在以印度为代表的大多数经济体中金融市场还并没完全开放，这也使得包括印度卢比在内的许多新兴市场货币目前只实现了部分可自由兑换功能，外国投资者很难直接参与到这些国家的国内市场操作，因此离岸市场成为了国际投资者对冲这些货币风险，甚至是投机的主要战场。目前在新加坡、中国香港、纽约和伦敦都有针对新兴市场货币的无本金交割远期外汇交易（NDF）。在这些交易中投资者无需抵押，即可对这些经济体的货币进行交易，从而对这些货币的现货价格形成影响。在今年7月的一次讲话中，印度央行行长甚至表示，他宁愿印度没有NDF市场。对离岸市场进行干预，则有助于减弱该市场对于货币波动的影响力。“我们将在几天内出手，而不是再等上几周，巴西和印度可以开个头。” Dasgupta说。
在Dasgupta的计划中，印度将联合12个与其压力相当的新兴经济体来联手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其中包括巴西、中国、印度、俄罗斯、南非、土耳其和马来西亚等。如果这些国家最终真的联合在一起干预外汇，其约6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将为遭遇“绑架”的新兴经济体货币提供充足的“赎金”。即使只有其中的四五个国家联合起来，也能拥有1.2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一旦他们决定干预，相互支持对方，没有人能够阻止其影响。” Dasgupta说。
然而，Dasgupta的计划似乎过于乐观了一些。就在Dasgupta刚刚表示了联手意愿后一天，作为其“盟友”名单上的第一候选人——巴西就做出了独善其身的表态。巴西财长曼特加表示，政府目前尚未参与筹划在海外市场进行协同干预。为了抑制本币贬值，巴西央行已经制定了一个总额约为600亿美元的干预计划。马来西亚传来的消息或许更让Dasgupta失望，9月1日，马来西亚央行行长阿齐兹表示，对于外汇市场的干预没有必要。“利率应该由市场决定，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确保一个有序的市场环境。我们不针对任何特定的汇率水平，因此没必要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阿齐兹说。
另外两个重要的新兴市场代表——墨西哥和俄罗斯也以“不予置评”对Dasgupta的联手计划做出了冷处理。
盟友的态度也让印度降低了联手干预汇市的“调门”，9月2日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Dasgupta改口称，联手干预汇市只是他本人向印度政府提出的一个建议。
然而，另一个问题却引发了市场更大的好奇心，为什么新兴市场对联合干预汇市反应冷淡？
不可能的任务
联手干预汇市并不是一件新鲜事，最近的一次发生在2011年3月18日。在日本大地震之后，G7通过大量卖出日元、买入美元的操作对疯狂升值的日元进行了干涉，最终将日元对美元汇率成功锁定于80区间。
但是，如果新兴经济体想复制这种联合干预模式，在短期内基本上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首先，新兴经济体各自不同的经济结构对于货币作用的诉求原本就大相径庭。这势必导致新兴经济体在联手干预汇市问题上出现意愿相左的情况。印度此次提出联合干预汇市的诉求是为抑制印度卢比的贬值，缓解其因需要大量进口能源造成的巨额贸易赤字压力，而作为能源出口大国，俄罗斯官员则认为，目前创下4年新低的卢布汇率属于正常波动。他们甚至认为一个较弱的卢布对于提高俄罗斯出口，从而对提振处于低迷状态的俄罗斯经济都将有促进作用。因此，新兴市场在联手干预汇市的意愿上就很难达成统一。
其次，是干预外汇市场能否成功的核心问题——即干预能力。干预外汇市场的能力体现在两个方面：外汇储备和干预技巧。在外汇储备上，新兴市场目前的外汇储备约为G7集团外汇储备总额的2倍，可谓拥有“重型武器”。然而虽然拥有“重型武器”，但在运用这一武器的能力上，新兴市场却远远落后于G7集团。作为对外汇市场的干预，首先需要参与国的协同作战，因此每次G7集团的干预行动都是针对一种货币进行，2000年的目标是欧元，2011年的目标则是日元。G7通常通过对锁定的目标货币进行统一的买入和卖出操作，稀释市场某种货币的流量，从而达到对外汇市场的干预目的。然而货币种类众多的新兴市场在联手干预汇市时却无法找到与G7干预汇市时一样的统一操作目标。与此同时，即使是新兴市场都以抛售美元来完成干预汇市的目的，然而在操作过程中存在的“时间差”也会使得干预的效果大打折扣。美元、欧元、日元的交易是24小时的，因此G7集团的协调干预一般通常选择在美国时间的早晨，正好是欧洲时段的下午，这样才能真正体现联合干预的威力。然而大多数的新兴市场货币都属于本地交易，即使巴西和印度想协调干预汇市，但是身处不同时区，也将加大操作的难度。“新兴经济体的协调干预基本上不太可能发生。尽管这不是一个坏主意。”康涅狄格州斯坦福机构Farose Trading的研究部门负责人Dan Dorrow说。
相较于联合干预汇市，Dorrow认为，签署货币互换协定或许更具有可行性。“通过与其他国家签署信用互换额度，当货币出现波动时央行可以借到足够的外汇，用以作为维持货币稳定的‘弹药’。”Dorrow说。
9月5日，在圣彼得堡举办的G20峰会上，金砖国家将对一个大范围的货币互换协定展开商讨。这就是在今年3月南非德班的金砖国家峰会上提出的“金砖国家外汇储备库”计划。如果该计划最终落实，那么金砖国家在遭遇市场冲击时将会拥有一道价值1000亿美元的坚固的防火墙。而这种模式或许也将成为新兴经济体再次考虑联手反击时最有力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