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伦的第一刀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温和的耶伦祭出了任期内的第一刀。
    三年前，吸取了金融危机惨痛教训的美国监管者们为其金融业制定了严格的新规则，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华尔街上一半的大银行都躲过了这一规则的监管，原因很简单，仅仅因为他们都是外资银行。
    现在，美国监管者决定一视同仁。
同一起跑线
    2月19日，美联储以5:0的投票结果通过了一项针对外资银行的新规，要求在美营业的大型银行接受美联储监管。“2008年的金融危机表明，大型金融机构的破产或者濒临破产将对整个经济产生极为动荡的影响，从而有损经济的发展。金融危机还反映了过去的监管体制的实质弱点，新规则将最终会弥补这些缺陷。”美联储主席耶伦做出了上述评价。
    然而，无论耶伦的措辞有多么含蓄，其实通过这条法案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即美国纳税人不希望再为外国金融机构的危险行为无偿买单，美国政府要对其加强监管。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政府曾打破惯例，为大型外国银行提供了规模高达5000多亿美元的紧急救助贷款，然而美联储却并不能对这些机构的操作行为进行监督。与此相对的是，2013年所通过的沃克尔规则，正在对美国本土银行的盈利能力产生影响。2012年美洲地区银行收益是全球银行收益的一半，其利润占据了全球银行业的60%，其中仅仅60%的利润来自于美国本土银行。
    为了将美国本土银行与外资银行拉回到同一起跑线，美联储将其监管触角延伸至外资银行。
    按照美联储最终通过的监管原则，在美总资产为500亿美元成为了区分监管严厉程度的“分水岭”。
    对于那些在美资产总额超过500亿美元的外资银行，必须在美国各自子公司之上，再建立一家中间控股公司。这家外资所有的中间控股公司，将享受与美国其它控股公司一样的资本金、风险管理与流动性要求，并处于美联储监管之下。此外，这些规模超过500亿美元的外资银行还必须成立美国风险委员会，并雇佣一位美国首席风险管理官，以确保该外资银行有能力对其美国业务风险有正确的认识和有效管理。对于那些总资产在500亿美元以上，但在美国的资产额却不足500亿美元的公司，也必须遵循审慎原则。所有资产超过100亿美元的外资银行则都必须接受美联储的压力测试。
    为了让新规则能够被更多外资银行接受，美联储在规则的严格程度上还是做出了一些让步。其中500亿美元的监管门槛已经比之前100亿美元宽松了不少。在实施期限上，美联储也给予外资银行多一年的“适应期”，新的最后期限定在了2016年7月1日。对于外资银行设立中间控股公司的资本充足率的实施日期，美联储也决定延后至2018年。“我们能为全球金融体系所做的最重要的贡献，就是确保美国金融体系的稳定。”美联储塔鲁洛说。
    然而，美联储的这一决定却有可能给其他地区的金融体系带来动荡。
欧洲的报复
    为了让自己账目上的资本充足率看上去更漂亮一些，美国境内的外资银行最常用也最合法的方式就是将其在“母国”的资本移动至美国境内。然而根据美联储的新规定，这一方法将在2016年7月1日之后被禁止。新规则的通过将使银行资本移动的弹性变小，而为了应对新规，在未来一年外资银行将不得不在是将大量资本转移至美国，还是彻底撤出美国市场之间做出选择。
    在美国金融市场上占据庞大份额的欧洲大型银行则成为了新规则的第一批“中枪者”。按照美联储的预计，大约有20-30家金融机构符合500亿美元的门槛，需要建立中间控股公司。而这几十家机构中又以德意志银行、巴克莱银行以及瑞思信贷集团、瑞士银行等欧洲巨头所受波及最为明显。
    “在2010年，德意志银行在美国的分支机构还面临着200亿美元的资本缺口，虽然经过了从其母公司转移资本到其美国分支；对一些业务进行重组，留存更多的收益等操作，目前这一缺口仍剩余20亿美元。”摩根士丹利分析师 Huw Van Steenis 说。
    与此同时，为了符合新规中关于流动性的要求，德意志银行还需要对其1400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表进行缩减。“德意志银行也许不得不减小其回购业务的规模。”Van Steenis说。
    在其公布的2013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这家德国最大的银行刚刚经历了11.5亿欧元的巨额亏损，而债券业务大幅萎缩和法律诉讼成本攀升正是造成其亏损的主要原因。
    与德意志银行一样在美拥有大规模分支机构，并从事相同债券业务的巴克莱银行目前也面临着大约100亿美元的资本缺口。然而，比德意志银行境遇更为悲惨的是，总部位于英国的巴克莱银行由于其所在地英国已经与美国监管规则接轨，其将同时处于英美两方面严厉的监管压力之下。
    除将受到严厉监管的大型金融机构之外，资本金额处于100亿-500亿美元之间的近100家在美设点其他海外金融机构以及与美国有商业往来的公司也将受到该新监管规则的影响。而中资银行，由于大多是以在美设立分行的模式运营，不属于独立法人机构。而且资产规模相对较小，因此大多数都不会受到新规波及。
    美联储将监管触角伸向海外的行为引发了欧盟监管者的不满。“我们无法接受这种差别对待的措施，因为从实际上来说，这些措施将令欧洲的银行受到不如美国银行的待遇。”欧盟委员会主管金融服务监管事务的委员米歇尔·巴尼耶说。
    在巴尼耶看来，外交渠道和多边组织讨论将是进行全球监管更为理想的方式。“我认为，我们没有通过多边方式来出台监管新规令人感到遗憾，这种多边方式已经在IMF、OECD等层面上进行过讨论。对于所有经济参与者来说，公平的全球竞争环境都是必不可少的。”巴尼耶说。
    欧盟监管者担心，美联储的这种行为将会使得全球银行市场遭遇“巴尔干化”，从而陷入分裂。据Van Steenis估计，这种分裂将使得全球银行业平均股权收益下降3个百分点。
    巴尼耶曾表示，如果一旦美联储通过该规则，那么欧洲监管者也将对美在欧洲的金融机构实施同样的监管功能，作为对该规则给欧洲金融机构带来的不公平竞争待遇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