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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东部的战争阴影

王晓薇 2014-4-16 23:44:00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4月14日,乌克兰东部城市斯洛夫扬斯克一座警察局前的道路上摆设着由铁丝、废旧轮胎、砖瓦以及石块堆叠起来的三层障碍,身穿迷彩服、皮夹克以及便服的壮硕男子簇拥在这些路障周围,脸上的黑色面具让他们的面貌难以识别,但手中挥舞的数十面黑蓝红相间、印有白色双头鹰标志的旗帜还是透露出了他们的共同身份——他们是这一地区的亲俄势力。而他们手中挥舞的则是一星期前刚刚宣布成立的顿涅茨克共和国的旗帜。
    自克里米亚宣布独立以来,乌克兰东部亲俄地区已经有三个州提出了自治要求,其中就包括乌克兰的第二大和第四大城市哈尔科夫和顿涅茨克,以及位于乌克兰东部最顶端的卢甘斯克。发生在这些地区的局部冲突已经造成了两人死亡。
    乌克兰中央政府已经对这些地区下达了最后通牒:政治谈判和武力二选一。面对俄罗斯在其与乌克兰东部边境驻扎的大部队,前者似乎才是唯一选项。
俄罗斯的“算盘”
    4月15日,普京又一次拨通了奥巴马的电话,这是近半个月以来双方领导人的首次对话。据美国白宫透露的电话内容,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乌克兰危机依旧是目前的优先选项。在这次被白宫评论为坦率、直接的通话中,奥巴马做出了不会用“非常规”方式解决乌克兰危机的表态,普京方面也以寻求外交手段解决问题作为回应。而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途径也在这次对话中被提及。美国在通话中表示,乌克兰政府正在展开民族包容进程,地方自治权力的大小也应由乌克兰人自己决定。美方所提及的自治权力内容正是在3月底美俄双方外长会晤时,俄方所提出的乌克兰联邦化提议。
    俄罗斯方面对于乌克兰未来的设想是:让这一地区采取联邦制体制,乌克兰各地区有权选择自己的领导人并保护自身的经济、文化与宗教传统,并在某种程度上拥有外交决定权。如果按照俄方的这一设想,在获得高度自治权后,乌克兰东部地区与俄罗斯的联系不仅不会减弱,反而会加强。因此,俄方的这一设想刚一提出就遭到了来自乌克兰与西方的强烈反对。“这又是一种对乌克兰分而治之的方式。”卡内基莫斯科中心的分析师莉莉娅·舍夫佐娃说,“它意味着莫斯科可以随时侵占和夺取一部分乌克兰。”
    俄罗斯的盟友、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也对这一提议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我支持单一且统一的乌克兰。”卢卡申科说,“联邦化将分裂该国,最终破坏乌克兰的国家形态。这对白俄罗斯及其他俄罗斯盟友都是一个危险的例子。”
    然而,随着乌克兰东部的动荡局势有可能滑向内战边缘,俄方的这一提议正在成为外交解决乌克兰危机的重要参考——去基辅中心化正在逐渐被接受,核心问题已经集中于究竟应该将多少权力下放给地方。公投——或将成为决定这一比例的重要方式。
    就在普京与奥巴马就解决乌克兰危机展开对话的同一天,代行总统职权的乌克兰议长图尔奇诺夫也暗示,“不反对”就国家类型举行公投,以确保东部地区留在乌克兰。“我确信公投结果会证明绝大多数乌克兰人希望乌克兰是一个团结、独立的国家。”图尔奇诺夫说。同时,他建议公投在今年5月25日与总统选举同日举行。
乌克兰的宿命
    联邦制在乌克兰的政治话语体系中从来都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在上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之前,乌克兰的政治精英们对于乌克兰未来的讨论焦点就一直集中于联邦制还是共和制上,而在苏联解体,乌克兰宣布独立的20年时间里,曾经爆发的橙色革命,以及两次宪法改革也都暗藏着这一争论的身影。
    关于乌克兰是否应该采取联邦制的讨论最早并非起源于目前对联邦制最为支持的东部地区,而是历史上曾长期受波兰影响的西部地区。为了保护这一地区文化的独特性,1990年1月22日该地区的主要政治力量“乌克兰人民改革运动”(又称“鲁赫”组织)发动了50万人上街,手牵手组成从基辅到利沃夫的长达350公里的“人链”。在西部展开民族运动的同时,东部地区的工人也组织了大规模的以要求更多经济独立为诉求的民主运动。正是在乌克兰东西部两种势力的合流之下,大家逐渐达成了对乌克兰独立、统一的共识,因此也导致了在苏联解体之后,乌克兰放弃了联邦制,最终宣布建立共和制国家。
    也正是基于这一历史渊源,乌克兰的政治家们一直倾向于采取一种温和的国家建设路径。乌克兰的第一任总统克拉夫丘克就不曾在法律上对乌克兰的官方语言强加规定。而他的这种谨慎态度也成为乌克兰政治家一直遵循的标准,即使是在1994年,被认为是亲俄的总统库奇马上任,也并没有在其两届任期内依照竞选时的承诺给予东部地区更多权力,并强化俄语为官方语言的地位。隐蔽的平衡一直是乌克兰政治家的首选。
    然而,伴随着外交环境的变化,乌克兰急需重建在这一地区的平衡。而以伦敦经济学院政治学家詹姆斯·休斯为代表的政治分析家们看来,对联邦制稍加改动似乎是让这一地区局势重归平衡的最好方式。
    目前可能会出现两种场景:首先,会有一个不对称的权力分散,也就是说通过与不同的地区签署不同的协议达成不同程度的自治。这种选择性的分而治之策略有可能因为不公平、不透明而导致更大的分裂诉求。
    其次是全面联邦化。虽然这一选择意味着基辅要向地方释放包括语言、教育、税收等更多权力,甚至还将实现地方政府官员的直选,但这一过程也将是一个民主充分辩论的过程,通过对话与接触有可能会促进乌克兰社会的再次团结。这个改革过程可以通过一个垂直会议,或是宪法委员会负责以全国公投的方式进行,在这一过程中还可以辅以国际建议与监督。
    鉴于乌克兰政治精英对于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在联邦化上的惨痛记忆——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在联邦化之后因民族主义导致最终分裂,乌克兰的联邦化模式也许还可以参照芬兰的“中立”经验。地缘政治战略专家布热津斯基就曾提出乌克兰“芬兰化”的建议。其内容包括,乌克兰可以像芬兰一样,采取实质上的中立政策,政治上既可以和所有国家保持友好,在经济上也可以加入欧盟,也可以和俄罗斯建立紧密合作,但是在军事上不加入任何一个被俄罗斯认为针对自己的军事组织。
    “联邦化”加“芬兰化”的政治框架或许才是更适用于乌克兰这种长期夹杂于东西方两大势力之间夹缝国家的求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