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学光
见习记者 王俊仙 北京、南京报道
4月15日晚间，有消息开始传出证监会将重启IPO发审会，随后，开始有投资者将当天上证指数的大跌归咎于消息的提前泄露，弄得证监会不得不紧急出面澄清。
上市难，退市也难，被夹在中间的证监会左右为难。
几天前，记者和一位证券人士站在北京金融街富凯大厦对面等车，他向记者谈起，每天来来往往于金融街上的基本都是证券金融从业者，证监会所在的富凯大厦门口隔三差五上演的股民“拉横幅”，他们也已经习以为常。“去年昌九生化的股民来闹过，今年长油的股民也来过。”
也正是出于打破这种困局的考虑，证监会的改革方向上也着力于此。今年两会期间，证监会主席肖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未来的总体目标就是建立市场化、多元化、常态化的退市机制，所谓常态化的退市机制就是要“有进有退”，而对于常态化退市机制的一个保障条件，就是要建立多层次市场间的转板制度。
不能告只有闹
在*ST长油的小股东眼中，*ST长油（600087）就是在建立常态化退市机制中第一个被拉出来“祭旗”的。从2012年退市新规出台以来，因为业绩连续亏损而触发退市条件的上市公司，*ST长油还是第一家，而且，也是第一家被退市的央企。
3月22日，*ST长油公布2013年度财报，当期公司归属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巨亏59.22亿元，这意味着，已经被上交所暂停上市一年的*ST长油将被终止上市。
按照退市规则，从4月21日开始，*ST长油将更名为“退市长油”进入到退市整理期交易，退市整理期为30个交易日，如果其间没有进行全天停牌，公司最快将在6月4日终止在上交所的交易。
可以想象，已经停牌近一年的*ST长油在4月21日一旦复牌交易，慌不择路的股民出逃将导致公司股价出现暴跌。
已经濒临绝境的小股东希望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3月20日，在*ST长油今年的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上，原本的审议程序被来自全国各地的15名中小股东打乱，股民开始向公司高管连连发难，最终，公司方面做出承诺，保证在进入到退市整理期内不会进行减持。
诉求并未得到全部满足的*ST长油股民，行为变得愈加极端，3月31日，二十几名股东聚集在上交所门前“拉横幅”；10天之后，这些股民再次出现在北京金融街的证监会门前；4月15日，*ST长油的几名小股东再次联名委托律师将一份律师函发往上市公司，要求公司撤回已经公布的年报重新审查。
“我今天上午刚刚收到短信回复，他们已经收到律师函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收到他们的回复。”4月16日，接受此次委托的上海伟聚律师事务所康勇律师在电话中告诉记者。目前，联名维权的长油小股东仅委托康勇送交律师函，还没有进行诉讼委托。
“从取证的角度来说，很多证据律师是拿不到的，肯定不如监管层出面有效，所以股民才希望监管层能出面，借助行政力量调查此事。”康勇在电话中告诉记者。
但是，恰恰在这一问题上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死结，股民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上市公司存在违规行为，而监管层的态度是：“如果投资者掌握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重大遗漏的证据，可以向上交所或证券监管机关投诉。”
股民无法授权律师诉讼委托也有情可原，此前有证券维权律师向记者解释，按照目前的证券维权案例，如果没有行政部门出具的正式处罚结论，法院也不会受理股民的诉讼请求。
“法院没法接，毕竟法院不是一个调查机构，只是对控辩双方进行一个评判，事实上目前监管机构是承担了一部分司法权的。”知名证券维权律师宋一欣此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
在3月31日接待*ST长油的中小股东时，上交所负责人也给出建议，“现行上市公司监管制度为保护中小投资者权利提供了诸多途径，单独或者合计持有公司10%以上股份的股东有权向董事会请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独立董事可以聘请外部审计机构和咨询机构等。”
小股东不认可
不能告，只有闹，这也是*ST长油小股东的无奈。
就在*ST长油3月22日公布年报后不久，作为中小股东代表的廖亦冰开始在网上发起了《（征集签名）请暂缓“长油”终止上市请愿书》的活动，他告诉记者，有近百名股民与他联系“维权”事宜。
在上交所安排负责人对*ST长油的小股东代表提问进行了解答之后，并未得到这些小股东的认可，“我们还是觉得长油的亏损存在猫腻。”
“其实我们明知道去上交所抗议是没用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去，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退市。”接受记者采访的肖英是来自江苏宿迁的一位普通农民。
“我们现在还准备提请召开临时股东会，我们想问问高管，问题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希望他们能给出详尽的解释。”4月3日，刚回到国内的陈庆桃也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质疑，陈目前持有上市公司777.7万股，是*ST长油的第四大股东，也是最大的自然人股东，在他看来，公司管理层没有把经营搞好。
小股东的抱怨让*ST长油的管理层也十分委屈。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长油暂停上市后，我们一天也没有闲着，天天都在忙。”*ST长油的董秘曾善柱指着自己和总经理李万锦这一年来多出来的一头白发说道。
坐在旁边的李万锦接过话来，“不管是小股东还是大股东，股东的利益是一致的，请相信我们能最大程度地维护股东的权益。”
但是，在场的小股东并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作为央企的上市公司和广大中小股东在利益追求上并不一致。
这种利益的冲突在2月20日的公司董事会通过一项决议之后再次引爆。当天，董事会通过了《关于对VLCC船舶计提资产减值准备的议案》和《关于对10艘长期期租VLCC计提预计负债的议案》，这直接导致公司在2013年的净利润将从此前预告的亏损12.7亿元扩大为巨亏59.19亿元。
“之前公司也没说要计提，今年2月底突然公告要对VLCC船舶计提资产减值，还一下子计提几十亿元，明摆着就是做亏损，让上市公司退市。”陈庆桃认为。
退市后欲奋斗转板
而当不少小股东还在四处奔走，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的时候，上市公司方面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去年亏两三亿还好办，但是现在做不到，12亿元的亏损弥补不过来。”在3月20日临时股东会上*ST长油董事长朱宁表示。
按照退市程序，在完成退市整理期交易之后，公司将进入到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也就是新三板进行交易，去年从深交所被退市的*ST创智和*ST炎黄目前也在这一系统交易。数据显示，目前总计有58家两网公司（原证券公司代办股份转让系统挂牌的STAQ、NET系统公司）和退市公司在这一市场交易，而*ST长油也将成为新三板迎来的第一家央企。
在4月15日新三板举办的媒体通气会上，相关负责人也向媒体证实，按照程序*ST长油将于8月份左右开始在新三板挂牌交易。
事实上，进入到三板交易之后，虽然成交量急剧萎缩，但是这些上市公司并没有闲着，去年底，从主板退市到三板市场的*ST炎黄实际控制人将公司的控制权进行了转让，而新晋实际控制人承诺未来将逐步注入旗下的化工资产，完成对公司的重大资产重组。
但是，从目前已经由三板转板到深交所创业板上市的8家上市公司来看，其转板的途径仍旧是通过IPO审核，还难以直接公开发行转板。
此前，新三板的相关部门负责人也向记者表示，他们正在努力推进三板市场与主板之间的转板机制，“哪怕先有一家也好。”
在今年两会期间，肖钢主席面对媒体亦表示，多层次市场间的转板制度也是证监会今年改革的重点工作之一，退市改革及转板机制的方案都将力争在今年出台。
至于*ST长油下一步是否回归主板，朱宁称已向股东做出表态，“长油退市后，将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长期退市，我不希望这样；另一个也是我们未来的坚定目标，就是让公司两到三年内盈利，实现重新上市。我们现在努力做到可持续发展，这样重新上市时，就不会像这几年这样折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