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严葭淇 北京报道
到戛纳去拼什么?艺术、才情、名气、运气,还是财力和造势?应该都是。在刚落幕的第6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土耳其导演努·比格·锡兰凭借《冬眠》一片摘取最高荣耀金棕榈大奖,评委会奖则由最年长的让·吕克·戈达尔和最年轻的泽维尔·多兰两导演共享,似乎比拚的是前面几项;而中国电影虽于奖项方面颗粒无收,却有超过500名中国影人奔赴戛纳,貌似也收获了人气和话题。
196分钟的《冬眠》
本届戛纳电影节,土耳其导演努·比格·锡兰和他的长片《冬眠》是最大热门。
《冬眠》长达3小时16分钟,不仅是今年戛纳竞赛片之最,也是锡兰个人作品之最。《冬眠》讲述的是一个很闷的故事:退休演员艾登回到小镇开了一家小旅馆,身处老夫少妻中的他,不仅与妻子感情日渐疏远,且和离婚的妹妹生活在一起。艾登除给报纸写专栏,还在撰写一本名为《土耳其剧场历史》的书。艾登经常四处闲逛,与住客聊天。在此期间,他和妻子、妹妹间的矛盾不断爆发,艾登于是前往伊斯坦布尔,并打算离婚。但在旅程中,艾登又改变主意回到了妻子身边。
《冬眠》探讨了宗教、人性、哲学、爱情等形而上问题,表达了“不幸福的婚姻给人心灵上带来的挣扎和痛苦”。它没有大制作场面,也没有大逆转剧情,经常出现的长达十几分钟的对话;虽充满类似伯格曼、契诃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大师的哲思,对观众来说却是挑战性的观影体验。它因此被媒体称为“年度催眠大片”。
就连电影节评委也被该片的片长吓到。本届电影节评审团主席、新西兰女导演简·坎皮恩称,“走进影院前,我们所有人都被它的长度吓到了。我觉得,怎么中间也没给我们个时间上厕所”,但她最终被电影的冷酷风格打动,“如果你跟着角色成长,你会发现,这个长度真的不奇怪。”
而锡兰表示,他并没有特别在意电影的时长,“我写剧本时,丝毫没有考虑商业因素。因此我就像作家一样,爱写多长写多长。其实,电影的初剪版本有4个半小时。”
锡兰的电影以缓慢的节奏和超多的长镜头著称,他坚持以更传统方式讲述普通人的故事,与这个时代的电影趣味大相径庭。《冬眠》是锡兰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第五部影片,此前他曾凭借《远方》、《小亚细亚往事》两次拿到戛纳评委会大奖。此次凭《冬眠》斩获金棕榈奖,既显示了锡兰电影的艺术魅力,也彰显了戛纳电影节一惯的文艺姿态。
媒体评论,本届戛纳电影节是近年来水准最高、阵容最强大的一届,包括戈达尔、达内兄弟、锡兰、多兰等曾在戛纳创造过辉煌的导演纷纷携带新作回归。这也让戛纳的文艺范儿有了充分发挥的余地:获得最佳编剧奖的俄罗斯导演安德烈·萨金塞夫的《利维坦》探讨的是俄罗斯社会及信仰问题,影片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最佳导演奖得主的贝尼特·米勒的《狐狸猎手》,在身为好莱坞另类的他手中,呈现的是反类型的坚持;其余如:达内兄弟的《两天一夜》、河濑直美的《第二扇窗》、泽维尔·多兰的《妈咪》、戈达尔的《再见语言》,任何一部折桂,也都不输戛纳的文艺阵仗。
戈达尔VS泽维尔·多兰
评审团奖在戛纳一向有鸡肋之名,本届则将这鸡肋同时颁发给了83岁的让·吕克·戈达尔,和25岁的泽维尔·多兰。
作为法国电影新浪潮的最后一位大师,戈达尔能参与竞赛已是对戛纳的最大支持。此次,他带来了自己执导的首部3D长片《再见语言》。但当评委和观众怀着朝圣的心情看完该片,却都傻了:不仅主角是一对时常全裸无法沟通的男女和一条会说话的狗,该片更用有史以来最放肆的手法,将电影拍摄需要规避的手法玩了个遍,最后的完成是一部聚集了逻辑拼贴、倾斜画面、忽大忽小音量、虚焦和过度曝光,及对艺术史、电影、政治进行毕加索式呈现的电影。
但面对大师的作品,各网站、纸媒都出言谨慎,谁也不敢妄自解读这位伟大导演的作品。英国《卫报》称,“戈达尔的镜头语言是属于未来的,他是自己星球的领导者,他的电影就像外太空传来的通信编码一样看上去像乱码,但仔细解读之后才能发现规律。”
据说,戈达尔是想以该片证明自己还没老去。这位年轻时就喜欢玩弄电影语言,挑战和抗衡好莱坞电影的大师,喜欢将自己的政治见解和影史知识融入电影。而他在影史上的殿堂级地位,早在四五十年前新浪潮时期就已奠定。此后,他一直保持老顽童脾气,面世的作品绝对令观众抓狂。也正因为戈达尔这份存心跟观众过意不去的狂乱晦涩,《再见语言》之前,他虽6次被金棕榈提名,却连终身成就奖也没拿过。
相比之下,泽维尔·多兰则通俗许多。这位出生于加拿大的天才美少年导演,此次获奖的《妈咪》是一部讲述母子关系的影片。在该片中,多兰在整体基调、表演风格和视觉呈现上进行了大胆尝试,创作出了一个非常有厚度的故事。该片被许多人视为多兰迄今为止最棒的作品。
中国影人集体赶场
本届戛纳电影节,除张艺谋的《归来》入选非竞赛展映单元,另一位中国导演王超的新片《幻想曲》入围“第二梯队”一种关注单元外,中国电影几乎颗粒无收,但这并不妨碍中国电影军团集体奔赴戛纳盛宴。
今年,中国电影人赴戛纳创下历届之最,有超过500名包括中国电影官员、公司高管及明星艺人扎堆前往。仅在电影节注册的影视高管就有400人之多。官方数据显示,在戛纳电影节平均每年1200个报名机构中,中国公司保持着40%的年增长率。今年,中国片商成为戛纳电影市场的第五大人群,连他们自己都忍不住调侃:“在北京见不到的人,在戛纳都碰到了。”
而本届电影节,更无处不见中国元素,中国电影人走红毯、搞派对、买场刊,气氛热烈,声势浩大。在各路电影节场刊中,有关中国电影的新闻层出不穷;为给影片造势,中国片商大手笔砸钱买下场刊、户外海报等黄金广告位等。
可以说,戛纳已成为中国电影在海外的大集市。一年一度“中国之夜”的焰火,也早已成为戛纳的一道风景。每到此时,戛纳人就知道,中国人又来“烧钱”了。对此,《好莱坞报道》讽刺说,中国电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卖片子”上。
但光靠混脸熟和砸钱宣传,中国电影无法走向世界。因为文化差异,中国电影原本就很难卖往国际市场,即便卖出去,价格也很低。事实上,除《一步之遥》外,《归来》、《太平轮》、《黄金时代》等几部今年的大片,都没在戛纳卖出海外版权。
但中国电影这种纯场外热闹,在以“金棕榈”为主流的电影节里,多少显得有点儿尴尬,这也折射出整个中国电影的发展窘境,那就是虽然商业不断进步,票房年年飙升,砸钱手笔越来越大,中国电影的艺术水准却没有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