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5月26日,欧洲大陆两场重要的大选结果同时出炉,当乌克兰民众甚至不惜以国家分裂为代价努力向欧盟靠拢之际,欧洲民众却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将手中的选票投向了那些以反欧盟、反移民为目标的欧洲极右翼党团。
在经历了5年的债务危机之后,整个欧洲大陆的政治情绪已经跌到了谷底,对高失业率的愤怒、对外来移民的不满、对紧缩政策的反感、对未来的悲观,还有对欧盟的疏离感都刺激着欧洲民众借由手中的选票来发泄他们的不满情绪。
“围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上演的恰恰是这样的一出戏码,庆幸的是,极右翼势力进入欧洲议会只是这出大戏中最戏剧性的一幕,但并不是压轴。
嘈杂的“反对党”
5月27日,欧洲议会网站给出了本次议会选举的初步计票结果。在751个席位中,作为欧盟一体化的主要支持力量,中右翼人民党党团(EPP)和左翼社会民主党党团(S&D)依旧占据着欧洲议会的半壁江山,共赢得403席,但是与5年前的那次“考试”相比,他们丢掉了原本属于他们的20个席位。
在主体政治格局确定后,其余的7个政治派别分摊了欧洲议会中剩下的348个席位:欧洲自由和民主联盟党团(ALDE)获得64席;欧洲绿党-欧洲自由联盟(Greens/EFA)获得53席;欧洲保守及改革党党团(ECR)获得46席;欧洲左翼联盟和北欧左翼绿党党团(GUE/NGL)获得42席;不结盟党团(NI)获得41席;欧洲自由民主党团(EFD)获得38席;其他(包括新当选独立议员)获得64席。
据路透社估计,按照最新的席位划分,此次选举中最“抢镜”的“疑欧派”将获得141席,占据欧洲议会约五分之一的话语权,这一比例将创下1979年欧洲议会实行直选制度以来的最高纪录。“在传统势力把持欧洲政坛35年之后,欧洲议会终于迎来了‘反对党’。”布鲁塞尔智库Bruegel副所长贡特拉姆·沃尔夫说,“然而能否用同一声音发声却是这支新生力量进入欧洲议会后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
“法国国民阵线”、“英国独立党”、“为了更好的匈牙利”、“荷兰自由党”等右翼以及极右翼组织在本次选举中第一次进入欧洲议会,但是在他们“反移民”、“退出欧盟”、“反紧缩”等竞选口号背后,却是各自大相径庭的政治诉求。“他们当中有些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但有些只是受债务危机惊吓的保守派。”沃尔夫说,“欧盟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箭靶,但推翻欧盟却不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极右翼政党的加入或许会让欧洲议会中出现反对派的声音,但更大的可能或许只是让这一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和嘈杂,并不能喊出和声。按照《里斯本条约》,欧洲议会享有与欧盟理事会同样的立法权,而一般法案的通过只需要争取到议会中一半的支持票便可,EPP与S&D把持403个席位,足以保证欧洲议会的运行顺畅。然而,即便如此,此次的席位变化还是为欧盟的领导者们敲响了警钟,按照欧洲议会选举规则,只要是进入了欧洲议会的党团,就取得了向欧盟争取资助并认同其政治立场的资格。因此极右势力进入欧洲政坛,将有助于其势力的进一步壮大。
此外,在欧盟28个成员国所进行的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中,还出现了一些值得警惕的变化。德国总理默克尔所在的联盟党虽然获得了35.3%的支持率,但相较于5年前所获得的38%的支持率还是有所退步,与此同时,以反欧元为主要理念的德国“新选择党”则首次取得了进入欧洲议会的资格。这些发生在欧盟一体化的最大支持者——德国政坛上的变化让外界对于欧盟的未来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而来自即将要就是否退出欧盟举行全面公投的英国政坛的“地震”更是加剧了这种不安情绪。5月25日,英国的欧洲议会选举结果显示,持反欧盟立场的英国独立党获得了28.7%的选票,超过英国首相卡梅伦所在的保守党约4个百分点,在英国所有政党中排名第一。凭借这一支持率,独立党将在欧洲议会中拥有22个席位。而唯一明确表示支持英国留在欧盟的自由党的席位则由之前的8席,减少至1席。此次投票,也是2015年英国议会大选之前的最后一次“民意测试”。
如何应对极右翼势力的挑战,如何挽回失去的民心,新一届欧洲议会必须尽快给出答案。
没有时间浪费
5月27日晚上,各主要党团成员受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之邀,出席了在布鲁塞尔欧盟总部举行的晚宴,这次晚宴既是为了庆祝他们在议会选举所取得的胜利,更是为了“边吃边谈”一个重要的话题——该由谁来担任欧盟委员会主席。
按照规定,欧洲理事会将向欧洲议会提交欧盟委员会主席候选人。根据新一届欧洲议会的选举结果,来自人民党候选人、欧元集团前主席卢森堡人容克和社会党候选人、现任欧洲议会议长德国人舒尔茨则成为了热门候选人。而参考欧盟提名高级别领导人的“潜规则”,这些候选人往往来自于除英德法——这“欧盟三巨头”之外的其他欧洲经济体。加之欧债危机背景,有着欧元区主席执政经验的容克则成为了热门中的热门。目前,容克已经获得了来自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奥朗德的支持,对欧元一贯持怀疑立场的英国还未给出自己的人选。
欧洲新一届议会将于7月14日召开,届时他们将投票选出欧盟委员会主席,而在此之前的约50天的时间,欧盟各个成员国和各主要政治党团将用来统一人选。
欧盟委员会主席人选的确定并不是摆放在新一届欧洲议会议员案头的第一份工作,他们还将从上一届议会手中继承下更多的只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对经济的失望,是造成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中“极右翼势力”获得登堂入室机会的主要原因,因此振兴经济,重获选民的信任也成为了新欧洲议会的首要任务。
7月上旬,在布鲁塞尔,美国与欧盟将要进行第七轮“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的谈判。如果该协定最终达成,将会建立起世界上最大的自贸区,涵盖全球40%的经济产出和50%的贸易活动。据欧盟估计,一旦欧美自贸协定生效,每年将分别给欧盟和美国创造1190亿欧元产值。然而该协定的生效则必须经过欧洲议会签署通过。
而美国于去年7月所爆发的“窃听门”事件则成为了欧洲议会威胁否决TTIP协定的最重要理由之一。欧洲议会表示数据保护规则将不应包含在TTIP协定中,而应该单独列出来进行谈判。在今年4月,即将离任的欧洲议员们还以压倒多数票通过一项新的法规,从而加强了立法对于个人信息数据的保护。欧美双方原本计划将于2014年底结束会谈,而以目前的进程来看,该协定的达成将至少会被推迟一年。
此外,虽然是支持欧洲一体化的党团仍然占据着欧洲议会的主导地位,然而推进该进程的提案却仍散落在路上。尽管欧洲议会已经通过了被视作是欧洲一体化“里程碑”的“欧洲银行业联盟”协定,但是该协定的实施细节却需要在未来数月予以厘清。而作为欧洲一体化基础的预算与财政一体化提案则仍处于缄默状态。
《里斯本条约》赋予了欧洲议会和欧盟理事会一样的平等立法权力,作为该条约签署后,第一次选出的欧洲议会将如何在“反对党”的“干扰”声中实现这一权力,是新一届欧洲议员们无法逃避的命题作文,而5年之后的另一次选举则将为他们打出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