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当一份疲弱的经济数据摆在欧盟领导人面前时，他们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7月23日，欧盟统计局发布最新数据称，6月欧元区CPI终值月率仅为0.1%，终值年率为0.5%，而6月欧元区核心CPI终值月率则为-0.1%，终值年率为0.8%。过去的10个月中，欧元区的通胀率始终低于1%，而欧洲央行则希望能把物价增长的幅度稳定在2%左右。
即使欧洲领导人多次强调通缩仍然离他们很远，但是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欧洲就要面临真正的通货紧缩，届时经济会变得非常脆弱，物价也会全面下跌。
为了打消掉这种通货紧缩的预期，欧洲领导人们开始商讨他们应该做些什么，然而面对着3年来最严格的财政紧缩政策，一个更大的难题在等待他们解决——如何做到精准刺激经济的同时又不引起通胀。
1万亿的奖励
量化宽松无疑是各国央行刺激经济时的政策首选，然而以紧盯通胀为唯一目标的欧洲央行在使用这一工具时的自由度远没有他的同行美联储与日本央行那么灵活。
为了刺激经济，欧洲央行不得不“曲线救国”。
长期再融资计划（TLTRO）成为了欧洲央行执行“变相”量化宽松的重要工具。所谓长期再融资，其实就是欧洲央行为奖励银行放贷的一个激励制度，银行只要满足贷款的基准要求便可以使用合格的抵押品向欧洲央行换取期限长达4年的再贷款。这种制度相较于QE最大的好处是，它只是在规定的期限内增加资金的流动性，并不会造成货币的过量发行。据欧洲央行估算，TLTRO最多将提供约1万亿欧元的流动性，其中2014年9月、12月通过两轮TLTRO可释放4000亿欧元，2015年3月至2016年6月通过6轮TLTRO可释放6000亿欧元流动性，正好适时补充美联储退出QE所造成的流动性短缺。
除可以替代QE提供流动性外，TLTRO的可指导性也使其成为了精准刺激经济的最好工具。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多次指出，欧元区经济复苏疲弱的一个关键问题在于对于企业和家庭的贷款不足，为了增加银行对这两个领域的放贷，欧洲央行正在计划给予更多的政策倾斜，而对于欧洲领导人不乐于看到的——资金再次流入金融和房地产市场，欧洲央行也同样可以利用利率杠杆进行调配。
TLTRO工具已经引起了欧元区成员国尤其是因陷入债务危机，资金吃紧的成员国银行的极大兴趣。据西班牙央行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6月西班牙银行向欧洲央行贷款总额为1745亿欧元，随着TLTRO不断释放的资金量的增大，西班牙银行预计最终将可能会获得高达4100亿欧元的贷款。意大利银行业也同样对TLTRO寄予厚望。“意大利银行获得的潜在资金量也将会非常大，可能占到整个项目中的2000亿欧元。”意大利央行行长维斯科说，“这样能帮助意大利经济复苏企稳。”据意大利银行业估计，在欧洲央行2016年结束TLTRO之前，廉价的贷款可能帮助意大利GDP增长0.5%-1%。“银行的吸纳量应该会很大——资金那么便宜，银行有免费的午餐，应该不会不好意思。”Merrion Capital 首席经济学家Alan McQuaid说。
然而，没有一个政策工具会是十全十美。虽然欧洲央行可以依靠利率杠杆调配商业银行对于TLTRO所提供资金的使用方向，但是并不能强迫这些资金最终流入那些对于调整欧洲经济结构至关重要，但回报率却相对较低的领域，面对这一问题，欧洲领导人们又拿出了另一块“蛋糕”。
改革换投资
7月16日，欧元集团前主席，卢森堡首相容克当选为欧盟委员会新任主席，虽然他的任期还要等到11月1日才正式开始，但是他所提出的改革换投资计划却已经透露出了欧盟财政紧缩政策松动的迹象。
欧债危机爆发以来，欧盟领导人一直被困在一个难题中，如何在增加公共投资刺激经济与严格财政纪律之间取得平衡。而容克所给出的改革换投资计划正是为平衡二者关系所量身打造的。容克计划在未来3年推出一份价值3000亿欧元的刺激投资计划，而欧盟各成员国如果想得到投资则需要用各自的结构性改革来换取。
据法国兴业银行数据显示，自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欧洲已经出现了结构性投资不足的问题。以实际价值计算，欧元区的固定资产形成总值已经大幅下滑了19%，投资占GDP的比重也从2007 的22%下滑至2013年的17.7%。公共支出的减少也间接造成了欧元区消费水平的下降。容克期望可以通过改革换投资计划推动政府在刺激经济上的指导作用。
然而，在欧盟严格的财政纪录面前，容克的这一计划实施空间恐怕将十分有限。
就在欧盟统计局发布最新通胀数据同一天，欧元区第一季度公共债务数据也被公开。2014年第一季度欧元区公共债务按季增长了约1.7%至9.055万亿欧元，相当于GDP比重升至93.9%，其中，希腊债务占GDP之比重达174.1%，为欧元区负债最重国家，其次为意大利，负债占GDP比重为135.6%，欧元区内仅有德国和卢森堡债务水平按季以及按年出现下降。欧盟统计局预计欧元区今年全年公共债务占GDP之比将升至96%。远远超过欧盟所规定的公共债务占GDP之比不得超过60%的上限。鉴于欧盟会议已经排除了修改欧盟财政协议的可能，即使有改革换投资计划作为“诱饵”，欧盟成员国内仍有增加公共财政支出空间的国家也寥寥无几。“欧盟需要改变他们对于财政协定的‘固执’坚持，没有经济增长，财政目标的平衡从何而来？”欧洲智库布鲁盖尔研究所所长贡特拉姆·沃夫说。而西班牙今年的表现，也为容克实施改革换投资计划增加了一个现实的例证，作为欧盟成员国中最早完成全面结构性改革的国家——西班牙于今年2月宣布退出了财政救助计划，然而西班牙国内银行对于私人部门的放贷仍处于萎缩状态，为了鼓励西班牙继续实施结构性改革，容克的改革换投资计划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奖品，而这也有可能会触发西班牙经济增长的一个良性循环。
除了通过增加成员国公共投资刺激经济增长外，法国兴业银行还建议欧盟委员会通过另外三种方式实现在整个欧盟层面上的政府指导——增加欧洲开发银行资本、发行项目债券以及动用结构性基金。据法国兴业银行估算，这些资源加起来最多能撬动超过2000亿欧元的投资——其中欧洲开发银行占主要部分，约为1400亿欧元。
在德拉吉许下“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欧元区”的誓言后，如何精准地实现这一誓言则成为了欧洲领导人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而在这一课题中欧洲领导人对于市场与政府角色搭配使用的技巧也为那些面临同样问题的经济体提供给了一种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