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力图 广州报道
7月21日，备受关注的广州“最牛家族”城中村冼村涉腐、贪污案开审，冼章铭等7名冼村原班子成员被押坐在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被告席。
此前，广州市副市长曹鉴燎落马，被指在一手主导天河区多个城中村的土地转让和城中村改造工作中出现经济问题，其中，与冼村窝案关系匪浅。
当日，冼村村民在开审前两小时已挤满了法庭，旁听他们期待多年的“用法治惩治贪官”。在庭审期间，众多旁听村民不顾审判长的告诫，每当被告应对受贿、腐败细节询问时，嘘声此起彼伏。
根据起诉书，冼村7人均涉嫌犯贪污罪、受贿罪两项罪名，均被指利用职务便利，以超额发放精神文明奖等奖项的方式侵吞公共财产，并为开发商提供承租、承建方面的帮助。
“涉案金额才百万不到，与这么多年来村里被侵吞的巨额资产相比，太小儿科了。”庭审结束后，参与旁听的村民卢大海（化名）表示不解，他称冼村村民已经在广东省委第十巡视组巡视期间，递交了已掌握贪腐的证据，反映包括巨额农田征地款去向不明、班子成员贱价出租集体物业获利等问题，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
显然，在冼村拆迁改造、土地转让等复杂过程中的村集体、政、商寻租疑团，并没有随着7名被告诉之法庭而消散。
“最牛”村官家族
“基本上是一个班子涉嫌违纪。”广州纪委在公开声明中，曾如此对冼村该腐败案定性。
据悉，除了东窗事发前已被免职的广州市天河区冼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的总书记、冼村村委书记卢穗耕潜逃到国外，坐在被告席上的7名被告几乎占据冼村实业有限公司整个领导班子，从董事长、副董事长到董事等干部。除了同事，他们之间更为牢固的关系网则是亲戚，身份为卢穗耕的外甥、舅子、侄子等。
以往，冼村村民戏称每次领导班子开会则是“卢穗耕的家庭聚会”，村集体的所有事情由这个“最牛家族”内部决定。而且，这种固定的村集体既得利益十分牢固，卢穗耕在位30多年，其亲属也随之稳坐村集体的要害位置，即使村民多次上访也无法撼动卢氏家族在冼村的地位。
在庭审过程中，检方指控主要针对7名被告涉嫌贪污和受贿两方面，其中涉及超额发放并私吞精神文明奖，以及收受贿赂，为房地产公司在与该村经济交易中提供便利。
起诉书称7名被告以超额发放精神文明奖等奖励的方式，共同侵吞公共财产人民币724万多元，职务高低与侵吞数额有差别，个人拿到最多的是在冼村实业有限公司中担任级别较高职位的冼章铭、卢杏肖和卢佑醒3人，分别私吞人民币77万多元。
“终于‘告’倒一次了。”广州市纪委去年9月宣布对广州市冼村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冼章铭等领导班子成员涉嫌严重经济违纪问题开展调查，这次虽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民告官”，但卢大海等村民均认为与冼村村民多年反映意见有关。
此前，他们花费十多年时间，通过调查访问、证据搜集，拿着厚厚的“证据”、“资料”向省、市政府部门逐级反映村官涉嫌违法违纪问题，但屡屡无果。
“广州天河区纪委在2009年给反映问题村民的答复是冼村所有村委会成员，没有违法违纪现象，村账目清晰，没有存在贪污腐败现象。”冼村某担任官员的村民回忆道。
就在广州纪委对冼村领导班子成员开展调查的前一个月，冼村两名村民称，因两块本属于集体所有的用地被“悄悄”卖给开发商、且获得广州市政府批准一事，他们还向广东省政府提起行政复议要求撤销，却没被受理，最终村民将省政府告上法庭。
记者跟踪冼村采访多年得知，要撼动“最牛村官家族”并不容易，而主动向上反映情况的村民多年遭到这个“告不倒的村官家族”施压，工作、生活受到影响。该村村民从2000年开始采取多种方式向村官家族反抗，曾多次发生冲突。
巨额资金去向存疑
在高楼林立的广州中轴线CBD区内，冼村只剩下被拆成断壁残垣的村屋，坚守当“钉子户”的冼村村民在破落的村里生活。这样的景象，已经保留了多年。
冼村是广州最早一批启动旧村改造的城中村，然而，改造的步伐却因留守村民而停滞不前。
记者了解到，300多名留守村民拒绝签拆迁合同，这使广州冼村城中村改造目前签约率低于法定允许动迁的比例。而与广州多个城中村的“钉子户”希望提高赔偿金额的需求不同，要求公开村办企业账目明细、公平选举村委领导并问责涉事领导人等等，是冼村留守村民答应城中村改造的头等诉求。
多位村民代表表示，虽然“村官家族强力掌控集体公司”的势力瓦解，“但村里面大量的资产账本依然模糊不清，大量资产流失，与公诉方提出的涉案数额相差甚远。”
“腐败金额外流。”这是村民普遍反映的问题。
潜逃在外的“漏网之鱼”卢穗耕早年加入澳大利亚籍，妻子和2个女儿上世纪90年代已移民香港，后移民澳大利亚，妻子在香港有公司。日前，坐在被告席的7位前村官的家属大部分移民国外。
此外，地处广州CBD珠江新城黄金地段，冼村的商业价值极高，与该村合作开发地产项目、物业项目等以高端物业为主，因寸土寸金曾被誉为“钻石村”。冼村涉及到的经济交易数额也较大。
“冼村窝案爆发后，仅重新签订村集体物业出租这一块，村集体收入就上升了1个亿。”广州市纪委曾对外表示。
根据冼村村民向记者展示其掌握的证据，冼村领导班子腐败行为包括巨额农田征地款去向不明、低价出让集体土地、廉价出租集体物业获利等。
其中，在土地出让方式上，冼村的集体土地大多以合作开发的方式进行，村集体公司通常只获得收益不到三成，剩余收入则归属开发商，同时双方在该土地上会建设相应数量的回迁安置房。
据地产界人士分析，这种分成比例，村里的收益明显较低，一般正常交易很难达成这样的合作。
此外，曾与冼村开展集体土地合作的开发商中，不乏国资背景的企业，甚至有企业曾隶属于天河区建委。不过，在起诉书中，这些企业并没有全部涉及。
冼村窝案爆发后，新一届村领导班子公开了留守村民一直要求的村集体经济账目，却被大部分村民直指账目“过于敷衍”。
记者掌握到的村集体经济账目资料上，仅简单列出了冼村经营状况、部分留用地情况，以及村干部工资和补贴等情况，而并未公布村民所要求的“冼村集体40多亩留用地的安排依据”，“描述这些物业在运营期间的收支状况以及收入去向”，以及“物业合作的原始合同和流水账单”等。
在庭审过程中，对于上述事项、数据，被告冼章铭仅以“签署合作文件都是上一任的事”作为回应，并自称自己只负责续签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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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19日，广东省纪委宣布，经中共广东省委批准，广东省纪委对广州市副市长、增城市委书记曹鉴燎涉嫌严重违纪问题立案调查。经过半年多的调查，2014年7月11日下午，广东省纪委南粤清风网正式公布称：经查，曹鉴燎在广州市天河区、海珠区和增城市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贿赂，数额特别巨大；违反社会主义道德，与多名女性通奸。经广东省纪委常委会议审议并报广东省委批准，决定给予曹鉴燎开除党籍，由广东省监察厅报广东省人民政府审批开除其公职；其涉嫌违法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随着曹鉴燎的落马，冼村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冼章铭等班子成员也因涉嫌严重经济违纪问题被广州市纪委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