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以鸽派面目示人的美联储主席耶伦正在逐渐地伸出她的鹰爪。
从3月19日召开她的美联储主席任期内的第一次利率会议，便给出了关于“相当长时间”的准确含义为6个月左右，惊出市场一身冷汗以来，耶伦虽然学会了更为含蓄地表达她的倾向，但是她并没就此改变立场。
随着2014年第5次的美联储议息会议的结束，耶伦的鹰派立场正在照进现实。
细微的暗示
7月30日，美联储发布了议息会议的声明。除常规的维持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在0-0.25%不变外，最大的变化是美联储再次缩减了每月的购债规模。自8月起，美联储将每月购买的机构抵押支持债券和较长期公债规模分别由目前的150亿美元和200亿美元下调至100亿美元和150亿美元，总缩减规模为100亿美元。如果按照这一进度缩减购债规模，那么今年秋季美联储便会结束购债。
而相较美联储加快结束购债，美联储声明中对于何时开始加息的表述则更容易判别出耶伦此刻鹰派立场的强弱。美联储用模糊表述为美国货币政策“定调”的传统早已经让市场习惯于从声明中遣词的细微差别中寻找变化。此次也不例外，在对声明中有关通胀和就业市场的描述逐格放大后，高盛首席经济学家简·哈祖斯得出了美联储正在向鹰派倾斜的结论。
首先在关系到美联储加息的关键性指标——美国通胀率上，美联储的态度开始变得谨慎。在声明中美联储将对于通胀的描述由此前的“低于委员会长期预期”，调整为“通胀多少朝着委员会长期目标接近了一步”。另一处含义类似的表述是，委员会现在认为通胀持续低于2%的可能性已经有所降低。作为10名对美联储利率政策享受投票权的委员中唯一投下反对票的费城联邦储备银行主席普罗索更是表达对于通胀更强烈的担忧。“历尽了长时间的物价疲弱涨势后，美国通胀目标有望重回美联储的2%目标，而美联储应该在实现就业和通胀目标前升息。”普罗索在议息会议召开前接受采访时表示。
其次，在另一关键指标——就业市场状况上，美联储的鸽派立场也正在被削弱。在声明中，美联储以“就业市场条件改善，失业率进一步下滑”取代了之前的“就业市场数据普遍改善”。然而声明中，“一系列就业市场数据暗示就业资源利用仍有大量不足”则透露出了美联储仍将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维持低位的主要考量。
据接受路透社调查的分析师预测显示，7月美国非农就业岗位预计将增加23.3万个，7月失业率预计将维持在六年低位6.1%。在就业率逐步接近美联储目标范围后，美联储判断劳动力市场是否真正改善的另一指标——劳动参与率，却仍然令人担忧。最新数据显示，美国劳动参与率目前为62.8%，为1978年有记录以来最低水平。“在劳动参与率提高之前，美联储的鸽派方向不会出现彻底的扭转。”BK Asset Management的首席外汇策略师Kathy Lien说。
“子孙债”
虽然美联储仍然强调其货币政策将保持宽松，但是购债规模的逐步递减已经让享受充裕流动性长达三年的债市开始担忧。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让他们赶上了借贷成本最低的“美好时代”，而如今在这个时代即将结束之时，债券市场开始酝酿一场最后的狂欢。
7月26日，22家美国债券一级承销商收到了来自美国财政部的咨询问卷。虽然这是一次常规的咨询，但是问卷中关于美国财政部是否应该发行期限超过30年债券的问题还是引起了债券市场的极大关注。在美国财政部所发行的债券中，长期国债是今年以来一直表现最好的品种。由于大多数被美联储购买，美国长期国债今年甚至出现了“断货”的现象。在12.1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市场中，除美联储已经购买的债券外，市场能够买到的10年期及其以上的债券只占5%。与此同时，各国养老基金出于安全目的所进行的资产配置的调整又将美国长期国债定为了重点配置目标。因此在供需之间，市场出现了巨大的空白。据加拿大丰业银行估计，在未来两年中，市场将有3000亿美元长期国债的超额需求，这几乎是美国未偿付的长期国债的一半。美国财政部最近一次发售30年期国债是在2006年，而在这之前美国财政部发售30年期国债则要追溯到1997年。发售超长期国债，不仅能将国债利率锁定在低位，也将帮助那些负债过重的国家赢得更多的喘息时间。
就在美国财政部就发行超长期国债进行咨询时，西班牙政府也开始了对这一问题的讨论。西班牙一直在考虑发行期限为50年的超长期债券，但是一直未对此设定明确的时间表，然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我的直觉告诉我，西班牙财政部正在开始认真对待它。”德国商业银行固定收益策略师大卫·史诺兹说，“考虑到夏季债券供应的减缓，以及目前极低的借贷成本，这个时间非常有意义。”史诺兹认为，西班牙政府可以尝试先发行一部分超长期债券将利率锁定在低位。“此刻，时间是正确的。”他说。
目前西班牙债券的收益正在接近历史低位。10年期西班牙国债的收益率是2.57%，而2013年底则是4.15%（收益率与价格成反比）。“如果超长期债券的收益率能维持在4%左右，市场将对此非常感兴趣。”联合投资公司基金经理鲁迪格·克尔斯说，“我预期发行规模为20亿欧元。”而早在美国和西班牙之前，加拿大和墨西哥在今年春季发行了期限分别为50年和100年的超长期国债。7月初，加拿大财政部还表示正在考虑增发期限为50年的超长期债券。
由于超长期债券的“跨世代”特征，这一种债券在市场中又被称为“子孙债”。而这种债券也往往更容易受到投资立场偏保守的养老基金的青睐。
有人希望安全，但也有人不怕冒险。就当各国政府适时推出超长期国债之时，债券市场的另类——垃圾债券也受到了追捧。出于对美国经济复苏的信心，投资者正在加大对垃圾债券的持有比例。7月份，大量资金经由共同基金和交易所交易基金(ETF)回流进垃圾债券。“随着美国经济逐步好转，高收益率债券的吸引力变得更强了。通常，有助于提振股市的诸多因素也为高收益率债券市场营造了有利环境。”Payden & Rygel高收益率投资组合经理萨布尔·莫伊尼说。目前，最高品质企业信贷与较低品质企业信贷的回报率之差接近6个百分点——自2009年金融危机缓解、垃圾债券表现大幅超越投资级债券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差距。然而相较于优质债券，垃圾债券对于基础利率的变化也更为敏感。随着美联储退出步伐的临近，该市场的波动性也会随之增加。“高收益债券的估值显得有些紧绷。”7月29日在接受采访时耶伦对此提出了警告。
随着耶伦逐渐揭开她鹰派立场的全貌，债券市场的“好日子”行将结束。然而欧洲央行迟迟未启动的QE，也许会为他们点燃另一个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