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时报记者 严葭淇 北京报道
9月初,一只硕大的白兔非常惬意地躺在台湾桃园海军基地废弃的机场上,仰望着蓝天,仿佛沉浸于白日梦,又好像看天赏月,呆萌的模样非常治愈。这只大白兔就是荷兰概念艺术家弗洛伦泰因·霍夫曼(Florentijn Hofman)打造的大型装置艺术作品——“月兔”。和大黄鸭一样,霍夫曼的这只大月兔也受到人们的热情追捧,这又一次证明了:公共艺术需要获得公众的广泛认知感。
治愈性的胜利
霍夫曼的灵感来自中国神话中捣药的玉兔。“月兔”长达25.3米,外表采用杜邦防水纸,随风飘动,使兔子有"毛茸茸"的逼真感。
这并非是霍夫曼首次做大兔子。2011年,他分别在瑞典的Rebro 和荷兰的Nijimegen 打造过一只13米高的大黄兔和一只12米高的搓手大白兔。2013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一个草坪上,也出现过霍夫曼的兔子大作,一只长约15米的平躺大白兔。
当然,身为荷兰著名的概念艺术家,有“设计鬼才”之誉的霍夫曼的作品远不止于兔子和此前的大黄鸭。1977年出生于荷兰格罗宁根省代尔夫宰尔的霍夫曼,曾就读于荷兰坎彭的基督教美术学院和德国柏林的柏林-魏森塞艺术学院,毕业后他以荷兰鹿特丹为基地,开始在公共空间创作巨大造型物。
出于霍夫曼之手的作品包括“三架三角钢琴”(2006年在荷兰西弗里西亚群岛、斯希蒙尼克岛展出)、“胖猴子”(2010年在巴西圣保罗展出)、大黄鸭(Rubber Duck,2007年起在世界各地展出),还有鼻涕虫(slow slugs)、大乌鸦等,所以,有人说称霍夫曼为“大黄鸭之父”或“大兔子之父”都不全面,他应该被称为“大动物之父”。
霍夫曼作品的一贯风格,是将小动物“极大化”,以此颠覆视觉的常见性,“从平凡中,创作出不平凡的视觉。”
霍夫曼的大动物被广泛认知,并非只来自其外形的呆萌可爱,而在其蕴含的重要的意义。霍夫曼的作品使用的都是取自极普通的材料,钢筋混凝土、金属、废弃的木头、塑料袋等,都是当地志愿者可以轻易收集与雕塑的。2002年至2003年,在荷兰弗拉尔丁恩展出的“木头兔”,用的就是回收的木头、钉子和螺丝,霍夫曼在当地人的帮助下,花费3个月组装起来;2011年,在奈梅亨诞生的12米高的“注意兔子”,用的是水泥、沙、草、金属、木材、油漆和水泥涂层。这个兔子其实是一座可爱的异形房子,兔子里面有楼梯,登高可以远眺瓦尔河。
2010年,霍夫曼在巴西圣保罗展出了一只用10000只人字拖做成的胖猴子,拖鞋缤纷的色彩洋溢着热情的巴西风情,体现了公共艺术的参与性;2011年,霍夫曼创作了13米高的“大黄兔”,用了当地生产的木瓦等材料,描绘了一个巨大的毛绒兔子偶然掉落在瑞典广场中心的情境。该作品在挑战公共空间功能性和目的性同时,也探索了其尺度和城市角度。2007年,霍夫曼设计出以浴缸鸭为原型的大黄鸭,并开始游历世界。可以说,材料的大众化阻挡不了霍夫曼作品的宏伟。
公共艺术的认知感
和大黄鸭一样,霍夫曼的这只大月兔前也挤满人潮。大家拿起手机一通狂拍,摆出各种拥抱、亲吻、兴奋等pose。而新一波的“追兔潮”也在网络蔓延,各种山寨兔子刮起一通抢购风。
说起来,月兔远没有它的前辈“大黄鸭”那么轰动传奇,但它却再一次提醒公共艺术获得公众认知感的重要性。其实,就艺术手法而言,无论“月兔”还是“大黄鸭”,都没有超越前辈艺术大师克莱斯·奥登伯格(Claes Oldenburg)作品,两人都是把日常普通物品放大,从而使人们在那些平时司空见惯的东西上发现被忽略的价值和审美,这种波普艺术(Pop Art)的特点就是让人亲近易感,正如奥登伯格定义自己的作品,“艺术是快乐的东西”。
月兔之前,2013年霍夫曼最轰动的作品莫过于那只在世界各地“漂流”的大黄鸭。这个唤起童年记忆的“治愈系大玩具”在光临香港的维多利亚港后,引发热烈追捧,在内地许多城市还出现了各种“山寨鸭”。
“童年记忆放大了,整个世界就变小了”,霍夫曼如此阐述大黄鸭的艺术理念。“人们早就建造了金字塔以及其他巨大的雕塑,也许机械地重复,的确不是新鲜东西,”霍夫曼说,“但我想做的是把人们日常生活中所熟悉的事物,放置在一个奇怪的或者不同情景下,尝试让它一下子改变人们视角,并影响它所在的环境。我想,这就是我作品的意义了。”
而且,“通过巡游世界上的不同水域,大黄鸭可能把世界上各种各样来参观它的人们联系起来。也就是说,世界上的海洋是我们共同的大浴缸,”霍夫曼说,“因为每一次,在每一个环境中它都会像一种黄色催化剂一样。它能反衬和凸显美丽的背景,或者是自然,或者是某个问题,或者是某种积极的事情。”
最朴素最简单的东西,总是最容易唤起人们心中共同的情感。在大黄鸭面前,陌生的人们有了情感联系,欢乐、幸福、童年是人们铭刻于心的共同记忆。自2007年第一只“大黄鸭”诞生以来,霍夫曼带着他的作品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出发,环游世界,散播快乐与爱。大黄鸭先后造访了13个国家地区的22个城市,所到之处都受到了很大关注,也为当地的旅游及零售业带来了极大的商业效益。
与此同时,全球流行“萌文化”,温暖人心的“治愈系”作品更深受身处快节奏生活的都市人群追捧。霍夫曼作品蕴含的简单、温暖、快乐,带给压力山大的人们温柔的情感抚慰。“不管什么年纪的人,记忆里都有类似的小黄鸭。它能吸引这么多人,说明它与人类内心的某种情感是深深连接的。人们关注它,不仅是关注一种希望,同时也是关注自己的内在。”乐子动漫创始人珮拉米黎认为,橡皮鸭是一种成功的“情感产业”模式。
近年来,艺术品离开博物馆在街头展出愈来愈受欢迎,这正是后现代艺术的主要特征。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消失或模糊,但这并不意味公共艺术没有它特定的边界。无论后现代艺术的边界多么模糊,艺术仍有其特定的内涵,而公共艺术,如果不能获得公众的认知感,基本也就是制造垃圾。就在大黄鸭风靡之时,内地“寓意吉祥”的山寨大动物也出现了。2014年7月,在北京玉渊潭公园的湖面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充气金蟾,但这只大金蟾却遭到网友的广泛吐槽:“雷人”、“太丑了”、“毁三观”、“艺术性差”。
“只有当大众去了解艺术、关心艺术时,艺术才有它的意义。”在很大程度上,公共艺术的衡量标准是公众的认知度。虽然霍夫曼呆萌的大动物们并没有多么深刻的寓意,甚至是简单的“复刻”,也有人称霍夫曼的作品是当代艺术的商业化娱乐化营销,这其实是对后现代公共艺术的误读。其实,霍夫曼的作品在西方艺术界的评价和排名相当靠前,他的作品为人们所广泛认知,而这是装腔作势、陈词滥调的“大金蟾”们所难望其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