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2015年1月1日，欧亚经济联盟开始正式运转。俄罗斯再一次成功地将自己在欧亚大路上的控制范围延伸到了里海至黑海一线——这一活动范围也是其上世纪九十年代——还隶属于前苏联时的边界。
美中不足，原本应该同样成为欧亚经济联盟盟友的乌克兰的倒戈，让其成为了西方插入俄罗斯新边界的一个楔子，也让这一联盟从诞生之初就已经留下了“缝隙”。
俄罗斯总统普京曾经说过，前苏联解体是20世纪发生的“最大地缘政治灾难”，因此，以前苏联四个加盟共和国——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为基础所构成的欧亚经济联盟被西方视为是普京对这一“灾难事件”的弥补行动，然而，随着苏联解体25周年的到来，前苏联成员的此次重聚，却很可能成为他们对过去历史的另一种彻底告别。
“碳氢化合物联盟”
欧亚经济联盟的构想来源于普京第三次竞选俄罗斯总统时的竞选纲领。2010年5月，普京在报纸上撰文阐述了自己的“欧亚联盟”梦想。在文章中普京表示该联盟将是一个类似欧盟的超国家实体，其主要作用是“协调成员国的经济和货币政策”。普京当时强调称，“欧亚联盟”的构想并不是为了重建原苏联，虽然最初的成员来自于与俄罗斯经济关系密切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但是这一经济联盟对亚欧所有经济体开放。
俄罗斯还为这一联盟的成立制定了“四步走的路线图”：关税同盟——统一经济空间——欧亚经济联盟——欧亚联盟。
在2010年和2012年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分别完成了关税同盟与统一经济空间的建设后，乌克兰的“临阵退缩”虽然打乱了普京对于欧亚经济联盟的布局，但也加快了这一计划的推进速度。2014年5月，俄、白、哈三国领导人宣布该联盟将进入第三步筹备阶段——即打造欧亚经济联盟。并在2015年1月1日该联盟正式运行之际争取到了一个新成员——亚美尼亚的加入。
1月1日，在宣布亚欧经济联盟正式运行的会议上，普京表示他们所建立的将是一个涵盖1.7亿人口，GDP总量超过4.5万美元的经济体。“今天我们将为欧亚地区的经济发展创造一个强大的重心。”然而，在这种强大重心的背后，三个成员国与俄罗斯之间异常亲密的依赖关系却又暴露了这一联盟的虚弱。
白俄罗斯财政的主要收入之一就是凭借“盟友交情”从俄罗斯进口到比市场价便宜一半的原油，在其境内加工之后再出口。这部分收入占据了白俄罗斯财政收入的15%。虽然可以获得廉价的石油与天然气，并因与俄罗斯签订了关税同盟可以享受较低的税率，但这并不意味着彻底免税，白俄罗斯仍需要为从俄罗斯进口原油支持高额的税费。白俄罗斯每年为此支付的税金高达40亿美元。
亚美尼亚的加入也与石油和天然气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作为乌克兰的“替代品”，为了争取让正在与欧盟展开自由贸易协定的亚美尼亚“叛变”，俄罗斯再一次抛出了能源“橄榄枝”，在购买天然气方面，亚美尼亚将得到一个“半价”的优惠。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就一直在亚美尼亚的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和交通运输等方面保持着影响力，而加入欧亚经济联盟则会让亚美尼亚变得对俄罗斯更加依赖。
有着丰富自然资源和作为世界上铀的主要供应商——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原本可以更加灵活一些。但是作为一个内陆国家，没有海上通路的哈萨克斯坦不得不借道俄罗斯以便将它的天然气出口到欧洲。而哈萨克斯坦的天然气的工业化进程也离不开俄罗斯的技术支持。
欧亚经济体联盟成员国之间与天然气、石油以及俄罗斯的“特殊”关系让这一联盟的基础正在偏离“经济议题”轨道。“没有可供自由流动的产品，没有不受限制的商品、服务、金融和劳动力可供使用，仅仅以石油和天然气维系成员国之间的关系，让欧亚经济联盟看上远非是一个经济共同体，而更像是一个碳氢化合物的联盟。”俄罗斯盖达尔研究所国际贸易实验室负责人亚历山大·科诺贝利说，“这一联盟将拥有全球天然气资源的五分之一以及全世界石油储备的15%。”
而欧亚经济联盟的“碳氢化合物”本质却也恰恰揭示了该联盟“经济”外衣下的政治意图。
缺乏政治凝聚力
1月1日，就在俄罗斯以天然气为“诱饵”成功将亚美尼亚拉入欧亚经济联盟，一雪乌克兰倒向西方之耻时，深受前苏联影响的东欧国家——立陶宛宣布加入了欧元区，成为了其第19个成员。“睚眦必报”，成为了前苏联解体后，西方与俄罗斯对抗的常态。
事实上，也正是乌克兰危机的爆发让俄罗斯意识到，必须通过加强独联体伙伴之间的紧密关系才能在与西方的对抗中获得一定的战略缓冲空间。这一政治考量也成为了俄罗斯加快欧亚一体化进程的原动力。然而，俄罗斯用石油和天然气编织成的纽带紧紧地将白俄罗斯、亚美尼亚和哈萨克斯坦与自己绑在一起的同时，也引发了这些盟友的“警惕”。“我们成立的不是政治组织，而是一个纯经济联盟，这是一种获取利益的务实方式。”哈萨克斯坦第一副首相兼欧亚经济联盟首席谈判代表巴克特然·萨金塔耶夫说，“我们不想参与俄罗斯的政治行动，他们也不能对我们的外交政策指手画脚。”
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对于该组织政治意图的“抵抗”态度不仅仅是出于担心成为西方与俄罗斯对抗的“人质”，而且有着更深层的“恐惧感”。俄罗斯对于乌克兰危机的处理方式惊吓到了他的盟友。无论是白俄罗斯还是哈萨克斯坦都有着大量的俄罗斯族民众，这些人往往都聚集在他们与俄罗斯的边境地区。普京和他的高级官员们曾多次强调，俄罗斯有权保护境外的2500万俄罗斯族人。
贪慕俄罗斯所提供的廉价能源补贴既是乌克兰投奔俄罗斯也是其“叛变”俄罗斯的主要原因，而在这一基础上四个前苏联伙伴所打造的“碳氢化合物联盟”又能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值得观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