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2月12日下午5点15分，在距离乌克兰首都基辅530公里外的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传来了乌克兰人民等待了1年零25天的和平希望。
乌克兰的命运需要在别的国家领土上被决定，这既是这个处于欧盟和俄罗斯夹缝中国家的无奈，但也是它的宿命。
然而，这一耗时16个小时，堪比3个马拉松全程时间的谈判结果或许也并不能完全为乌克兰带来真正的和平，在这一个写满了3页纸共13个条款的和平协定中，太多的细节缺失很有可能为这一和平协定埋下“定时炸弹”。
棍棒与蜜糖
2月11日，俄罗斯、乌克兰、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为谈判达成应对乌克兰问题的和平协定齐聚于明斯克。他们试图为平息冷战结束以来欧洲大陆上最激烈的冲突做出最后的努力。
这种努力既有“大棒式”的威胁，也有“蜜糖式”的引诱。
谈判开始当天，几乎就在俄罗斯总统普京专机刚刚飞抵明斯克机场的同时，美国总统奥巴马向国会提交了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的提案。而仅仅在两天前，德国总理默克尔刚刚在华盛顿会见了奥巴马，并对提供武器予以了明确的反对。
西方领导人之所以如此鲜明的亮出分歧，除了在对待欧洲事务政策上倾向有所不同外，更重要的作用是，希望能够让俄罗斯方面认真权衡利弊，给出一个四方均可接受的答案。“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看形势是朝着缓和、撤回武器、停火，还是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在抵达明斯克后表示。
16个小时后，答案出现了。他们最终决定放下武器，选择和平。
普京对记者表示，四国领导人达成了一份新的和平协议。这份协议要求从2月15日开始停火，双方都将撤回重型武器，并且列出相关步骤。在对待乌克兰东部问题上，俄罗斯将支持该地区获得更大的自治权。该协定由两个独立的文件组成：一个听上去更像是一份象征性的声明，谈判各方均表示“充分尊重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但其实这份声明中对于乌克兰领土完整的尊重已经不包含2014年3月份已经公投并进入俄罗斯版图的克里米亚地区。
而另一份涉及停火协定的文件其80%内容都与2014年9月在明斯克达成的停火协定“雷同”——协议的基本框架没有变化。唯一，或是最大的区别也许是，这份协定将由四个国家领导人“担保”，相较于去年9月的那次只有普京和波罗申科认同的停火协定也具备更高的“信誉度”。
然而，除了“框架”和“信誉度”之外，随着事态的发展，这份协议的新增内容却极有可能再次影响整个和平计划的执行进程。
定时炸弹
就在各国领导人正在前往明斯克为和平而谈判的前一天，乌克兰政府军与东部武装势力刚刚进行了一场该危机爆发以来最为激烈的战斗。乌克兰政府表示，在过去的24小时里，在乌克兰东南部的交火中，该国有19名士兵牺牲，78人受伤。而战斗的结果是，乌东部武装力量再一次将自己的前沿阵地向西推进了10公里，这一改变随即成为了明斯克四方谈判的博弈关键。
乌克兰政府认为，新的停火协定必须遵守去年9月明斯克协定中达成一致的界限，但俄罗斯方面却表示应该以乌东部武装新占据的地区划界。
最终在新版的明斯克和平协定中基辅方面做出了让步，新的非军事区由去年9月所划定的距界线15公里范围内再次扩展至距界线50公里。这一让步也意味着基辅方面默认了乌东部武装分子自去年9月停火协定签署以来“继续进攻”的“合理性”。然而乌克兰的“妥协”并没有换来俄罗斯方面在乌克兰东部地区自治问题上的 “友善”回应。去年9月明斯克协定达成后不久，波罗申科就批准了一项法案，给予乌东部武装多种权力，并允许他们在乌克兰宪法框架下进行地方选举，但乌东部武装力量的诉求却是要实现更大程度上的自治，而这种模式恰恰是波罗申科无法接受的乌克兰“联邦化”。
与此同时，另一个棘手的问题也将对乌克兰和平协定顺畅运行产生影响——即由谁来控制乌克兰与俄罗斯的边境。俄罗斯与乌克兰有着长达2300公里的边境，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乌东部武装占据了其中十几个边境哨所。乌政府曾指控俄罗斯借由这些边境哨所向乌克兰派驻了地面部队。因此波罗申科要求乌东部武装向政府交还这些边境哨所。然而俄罗斯方面却认为，只有在乌克兰政府兑现了在乌克兰东部实施广泛自治，并给予乌东部武装特赦，并终结对于乌东部地区经济封锁后，俄乌边境才能全部恢复正常。
这些不确定因素都成为了埋藏在乌克兰和平协定中的“定时炸弹”，一旦无法就这些问题达成共识，乌克兰人民和平的愿望很有可能会再次落空。事实上，就在新版明斯克协定谈判过程中，正是因为在这两个问题上无法达成一致，波罗申科和普京都曾一度离开谈判桌。在距离和平协定签署前一小时，波罗申科还告诉记者们，通宵谈判并没有好消息可以通报，并指责俄罗斯在谈判中提出了难以接受的要求。
虽然二人最后还是签署了一份和平协定，但是埋藏于其中的“定时炸弹”并没有被拆除。战争死灰复燃的威胁仍将是一把悬挂于乌克兰和北约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过，如果炮声真的可以在15日停歇，这将为所有相关方提供一个改变现状的良机。乌克兰终于有机会改变其前苏联时期养成的坏习惯，学习治理腐败；俄罗斯也将为其恶化的经济状况提供恢复健康的时间，并再一次获得缓和其与欧洲邻居关系的空间；而欧盟领导人也获得一个巨大的“深呼吸”，调整一下近几个月来因内外两线夹击所造成的“呼吸急促”。
一个和平的边界对于生活在欧洲的所有人来说都至关重要，即使达成这个目标异常艰难，但是欧洲领导人们也应该具备坚强的意志去寻找一个持久的解决方案。“这虽然不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个晚上，却是一个好的早晨。”普京在结束通宵谈判后表示。希望这一协定也能为所有饱受乌克兰危机伤痛的人们带来一个“好的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