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当希腊人正在为解除掉“希退（Grexit）”咒语竭尽全力时，英国人却迫不及待为自己戴上“英退（Brixit）”的桂冠。
5月28日，英国首相卡梅伦向英国议会递交了脱离欧盟公投草案。英国与欧盟的“离婚官司”正式进入倒计时。
然而，面对英国与欧盟这一段维系了长达42年的“婚姻关系”，想说再见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在英国人的理想世界中，解除与欧盟的“婚约”也许意味着更大的自由与发展，但在现实世界中，或许带来的却是更加的孤独与动荡。
英国的“脱欧”行动也许恰恰应验了一句俗语——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决绝的态度
“2017年底之前英国将就其与欧盟的关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5月28日，就在英国议会收到退出欧盟公投草案的同时，欧盟各成员国领导人也不断地接收到了来自卡梅伦的这句“威胁”。
根据草案在公投问题、公投资格、公投时间等三个核心问题上的设定，英国正在向欧盟传达出一个决绝的态度。
首先，公投选票的内容将只有一道是非题——“英国是否应该留在欧盟？”答案也只有“是”和“不是”两种。之前，在选票问题的措辞上，为了不引起欧盟的反感，英国政府曾在“你如何看待英国的欧盟成员身份？”和“英国应该继续作为欧盟的成员国吗？”之间徘徊。但是英国选举委员会认为这样提问并不能明确表示出选民的立场。“这样措辞意义重大，因为这将使得选民在这一问题上的态度变得对立起来。”英国BBC政治事务记者霍金斯说。
其次，在选民资格的设定上，英国政府也似乎在有意向支持脱离欧盟的人群倾斜。草案规定年满18岁的英国公民、爱尔兰公民、原英国保护国马耳他和塞浦路斯公民，以及旅英的英联邦国家公民将享有投票权。据统计将有共4530万人享有投票权，但是其他约150万名居住于英国的欧盟公民，以及此前在民调中支持留在欧盟比例最高的人群15-18岁的英国青少年则被排除在外。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在公投时间点的选择上，英国政府也颇费脑筋。公投时间将被设定在2017年底之前，最终时间将由公投委员会确定。很可能会是在2017年5月或是9月，但为了避免与2017年的法国与德国大选撞期，英国政府表示并不排除会提早至2016年5月举行，那么留给英国和欧盟的谈判时间将不足一年。卡梅伦政府为这份公投草案设定了优先级别，这也意味着公投将成为新一届英国政府的工作核心。英国政府之所以提交一份如此强硬的公投草案，正是想通过自己决绝的态度向欧盟施压，以换取更多的谈判筹码。这恰恰是英国“以进为退”的一步。
离开欧盟并不是英国的目的，改变欧盟才是英国的“算盘”。近些年，随着欧洲政治经济一体化步伐的加快，一直奉行“光荣孤立”政策的英国越来越无法忍受来自欧盟条约的束缚。为了摆脱这种束缚，英国希望能够在政治、经济、移民等多个问题上向欧盟申请一些“特权”，让英国在欧盟拥有更高的灵活性。但是英国的这些“贵族特权”的想法显然无法获得以民主和平等为前提而集合在一起的欧盟其它成员国的认可。“人口、货物、资本和服务是欧盟成员的四大自由，我们将无法改变欧盟的这一基础。”5月25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在与卡梅伦会面后表示。
摇摆的心态
虽然在脱离欧盟的态度上英国政府表现得十分决绝，但是作为公投的主体，英国民众在这一问题上的心态却一直摇摆不定。
从1997年，英国政府拒绝加入欧元区，在英国国内引发“退欧”争议以来，支出退出与留在欧盟的人口比例已经发生了逆转。目前支持退出欧盟的人口已经从1980年时的70%，下降到目前的39%，与此同时，支持留在欧盟的人口却从当时的21%上升至目前的50%。而在两种答案之间，一直还有近10%的人群犹豫不决。
理想与现实的难以抉择正是造成英国民众这种心态摇摆不定的主要缘由。
在英国人的理想状态中，与欧盟分手，二者还可以作为朋友，但是在现实中，欧盟很有可能会将其当做陌生人。在英国的十大出口市场中，欧盟成员占据了8个，一旦英国彻底脱离欧盟，其出口产品将不再享受欧盟自由贸易条约的福利，并会受到欧盟出口关税的限制。据伦敦经济学院的一份报告显示，如果一旦退出欧盟，仅贸易收入的下降就将占据英国GDP的6.3%-9.5%，所造成的损失等同于2008年-2009年的那场金融危机。
在英国人的理想状态中，与欧盟分手，可以将欧洲移民阻挡在外，从而为英国留下约100万个工作岗位，但是在现实中，却有可能导致更多的工作岗位离开英国。国际制造商很可能会将其生产线转移至其它成本更低的欧盟国家。包括食品生产商雀巢公司、汽车制造商现代和福特公司都已经表示，一旦英国退出欧盟，他们将“另寻出路”。据汽车制造商和贸易商协会（SMMT）数据显示，仅汽车工业为英国提供的工作岗位就有70万个，创造的产值占到英国GDP的3%。更让英国人忧心的是，脱离欧盟还有可能会动摇英国金融中心的地位。德意志、花旗、摩根士丹利等银行已经表示，一旦英国与欧盟分手就将总部搬离伦敦。
“如果你将别人拒之门外，则意味着你也无法成为别人的客人。”荷兰国际集团经济学家蒂姆·康登说。与欧盟分手，英国人虽然依旧享有免签的优待，但是英国公民在欧盟成员国工作和生活权利则会受到限制。而重新竖起的边境线，也许会给英国带来更大的麻烦。5月初，直布罗陀首席部长费边·皮卡多就曾撰文表示，如果英国退出欧盟，那么西班牙将有可能会获得重新封锁这一边界的新机会，这对于直布罗陀将是灾难性的结果。
除了高昂的“分手费”，英国的政治声誉也将受到影响。
在英国人的理想状态中，与欧盟分手，英国将摆脱“布鲁塞尔集团”的控制，拥有更加独立的外交主张。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失去了对柏林、巴黎的影响力，英国将会更多感受到来自华盛顿的冷眼。“我们希望听到英国在欧盟里发出强有力的声音。”美国负责欧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纽兰表示。
一对感情不和的夫妻的确很难继续维持婚姻，但如果这对夫妻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利益共同体的基础之上，那么则另当别论。
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英国的脱欧公投答案似乎早已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