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5月初，一位68岁的老人从中东返回韩国后，因为咳嗽前往一家医院看病。
“他就像感冒了。”老人的妻子在接受当地电视台采访时说。他的丈夫患有发烧和咳嗽等症状，医生认为他只是一场小感冒，或只是一个普通的肺炎。
然而，三周之后，与老人类似的病例在韩国不断出现。老人所患的并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中东呼吸系统综合征（MERS），一种与SARS病毒高度相似的传染性呼吸系统疾病。2012年首次在沙特被发现。
6月10日，韩国保健福祉部通报称，当天韩国新增13例MERS确诊病例，新增2例死亡病例。至此，韩国MERS确诊人数增至108人，死亡人数增至9人。韩国也成为了沙特之外MERS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
然而，最令公众不满的是，在这场疫情传导路径中，“病源”始终都是最初的那一个病例，而医院却扮演了“媒介”角色。
为什么是韩国
5月11日，在距离首尔50英里的峨山市，作为韩国首例MERS患者，那位68岁的老人开始出现咳嗽症状，此后12日、14日、15日他先后三次前往当地一家门诊就医。当病情逐渐严重后，医生将他转移至另一家大型医院——平泽市的圣母医院，距离首尔南部37英里。5月17日，当照过X光射线后，老人被确诊为肺炎。5月18日，他被再次转移至首尔大型医院——三星首尔医院就诊。5月20日，该病患正式被确诊为MERS。从发现症状，到最后确诊的9天时间里，该病患都未隔离治疗，最终来源于该病患体内的MERS病毒在韩国蔓延开来。老人的妻子、最初给他看病的医生，曾在峨山市诊所、圣母医院、三星首尔医院与其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都成为了韩国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感染MERS的病患。
如果说最初没有确定该病患所患的是中东呼吸系统综合征或许是由于病患并未提供完整的个人旅行信息，以及世界卫生组织承认的MERS并不是一个容易识别的病毒，他的早期症状类似其他呼吸道感染和普通感冒，那么该疫情的暴发却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与韩国医疗系统漏洞之间的关系。
韩国由于医疗条件的不平衡，病患更倾向于去更好的大医院获得治疗，这也导致了大型医院病床紧张和病人密度过高等问题。与此同时，韩国文化传统所带来的频繁探视、家庭成员和医院护理人员的看护行为都造成了病房的拥挤并有可能引发传染病扩散。“医院环境拥挤是我们最大的一个缺陷。如此多的病人，包括那些在农村或城镇居住的人都想在首尔的大医院获得一张床位。这甚至都成为了对一个人社交能力的考验。”首尔大学公共卫生研究院流行病学教授赵日成说，“然而一旦有新的传染病毒暴发，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人则很可能会加速该病毒的传播速度。”正如这位医学专家所说，拥挤的就医环境的确成就了MERS病毒在韩国的快速传播。迄今为止，三星首尔医院共有47人被确认感染了该病毒，占到已知感染人数的44%，平泽圣母医院也有36人确认感染。
除医院本身的问题外，韩国政府对于疫情发展状况的隐瞒以及对患者隔离措施的不力也造成了MERS在韩国的蔓延。为了缓解批评者的不满情绪，6月8日韩国政府已经公开了所有确诊患者曾前往的24家医院名字。鉴于MERS疫情主要在医疗机构内蔓延，韩国保健福祉部已经建议民众不要频繁更换医院。
在“人为”因素外，天气因素或也为MERS在韩国的传播提供了便利。致力于研究MERS病毒的高丽大学药学院教授宋■燮表示，MERS病毒在气温和湿度过高的环境均难以生存，而目前韩国天气干燥，气温适中，给病毒滋生提供了有利环境。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MERS的传播势头或将减弱。“这是病毒最为活跃的时期，这也是韩国政府控制MERS的关键时期。”韩国保健福祉部长官文亨杓说。
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疫情的持续扩大，MERS对于韩国的影响已经传导至经济领域。
据韩联社报道，已经有包括旅游、服务业、航空公司在内的多个行业受到MERS的冲击。因为民众不愿意贸然外出，增加感染几率。韩国国内消费已经较去年同期出现下滑。韩国观光部门表示，“自6月1日以来已经有大约5万多人取消了韩国之旅。与此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韩国人取消了国内旅游。”首尔乐天饭店表示，从5月20日传出第一起MERS感染病例以来，其顾客人数已经较去年同期减少10%。韩国的百货公司、免税商店及折扣商店也都感受到了变化。乐天百货表示，其今年6月1日到5日的营业额较去年同期减少5%。荷兰国际集团预测，MERS对于韩国经济的冲击或将比2003年SARS对中国香港造成的影响还严重。那次SARS给中国香港造成了近4.9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由于受到日元贬值以及贸易伙伴经济增长减弱等影响，韩国经济目前正经受着严峻考验。在过去12个月中，韩元对主要31种货币中的23种均出现了上涨，尤其是韩元对日元的涨幅高达11%。这也导致了韩国5月贸易出口创下6年来最大跌幅。5月30日，韩国代理总理崔炅焕表示，韩国今年经济增长率恐怕将只有3.1%，远低于政府之前预期的3.8%。此前韩国国内一直呼吁降息以便挽救经济，但由于韩国家庭负债率已经攀升至历史新高，韩国央行一直没有采取行动，突然而至的MERS疫情很有可能会成为压倒降息的“最后一根稻草”。
6月9日，韩国三个月定期存单与类似期限的CD远期合约利差扩大至-19个基点，逼近之前在今年3月、去年10月和8月降息前一天平均-20个基点的水平。花旗、摩根大通和摩根士丹利均预测韩国央行将在7月底前降息。
韩国国内的预测机构似乎更为积极。韩联社旗下研究机构Yonhap Infomax在调查了17位分析师后表示，其中有9位分析师预期韩国央行将会在6月11日举行的货币会议上下调利率25个基点，至1.5%的历史低点。若韩国央行如预期中一样采取降息，这将是该行今年以来第二度降息，3月央行曾意外降息25个基点至1.75%，自去年8月以来，韩国央行总计调降利率100个基点。
“韩国经济一直依赖于国内需求的增长。正是由于去年4月的‘岁月号’沉船事故破坏了韩国国内的消费，开启了韩国央行的降息周期。MERS疫情也将对此产生负面影响。”摩根大通驻首尔分析师Lim Ji说，“至于时间，7月似乎比6月更加可行。因为韩国央行需要时间来确定疫情对经济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