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7月29日，当美联储又一次做出维持利率不变决定后，美国联邦基金利率已经在其历史低位运行了2417天。
这场长达2417天的低利率“派对”，曾带给全球投资者无尽的欢乐，但这也很有可能是全球市场的最后一次狂欢。
在美联储的7月议息声明中，虽然没有立即宣布“派对”结束，但是对于美国经济的乐观预期无异于已经打开了派对的大门，告诉这些“狂欢者”是时候该回家了。
三不主义
为了避免在派对结束时发生“踩踏”事件，美联储一直希望可以用一种更加委婉，更加温和方式暗示“狂欢者”主动且有序地离开。而这种方式在鸽派代表——美联储主席耶伦的演绎之下则变成了一种“三不主义”——即不承认、不拒绝、不表态，一切全凭投资者与美联储之间的“心灵感应”完成。因此在没有新闻发布会的情况下，7月美联储的议息声明则成为了市场了解美联储“心动”情况的唯一指引。
在这份较6月议息声明多出近200字，并明显有7处改动的声明中，全文都在传递着一种对于美国经济的乐观情绪。虽然美联储对于7月议息声明的修改大部分都仅限于措辞上的改动，但是改动之后整体语调更加积极的货币声明还是透露出了美联储的加息意愿。在7月的声明中，美联储对于美国经济的感受持续升温，已经由此前的“经济活动在第一季度变化不大之后，已经温和扩张”直接演变成了“经济活动在最近数月已经温和扩张”。而为了证明经济情况在持续好转，美联储还在声明中加入了“居民开支增长温和，住宅领域进一步好转”等句子。
更为乐观的情绪则出现在对就业市场的看法上。在对7月议息声明所作出的7处改动中有4处涉及到了就业市场。美联储对于美国就业增长的看法由之前的“步伐加快”变为了“增长稳固”；对失业率的态度则由之前的“失业率依然稳定”变为“失业率下降”。与此同时，在耶伦更为看重的劳动力资源利用率上也有了新的变化，由之前的“劳动力资源利用率不足的情况有所削减”变为了“劳动力资源利用不足的情况自年初以来已经削减”。面对着就业市场各方面指标的改善，美联储对于加息的整体措辞也发生了改变，在7月议息声明的最后，美联储表示，“在看到劳动力市场有了某种程度进一步好转，且对通胀在中期将升向其2%目标方面抱有合理信心时，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将是合理之举。”在美联储的这句总结陈词中，较6月份的声明仅多出了四个字——即“某种程度”，但这四个字却让美联储的这份声明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某种程度’已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这一改便意味着失业率已经或是即将满足美联储的要求。”花旗银行在其关于7月美联储货币政策声明分析中写道，“声明措辞的调整表明加息较早而非较晚。”在花旗看来美联储加息的时间窗口仍很有可能是9月。美联储以10∶0的投票结果完成了7月的议息会议，而这则是美联储货币政策委员会连续第五次保持意见一致。
在美联储7月议息会议召开之前，市场对于9月加息的概率预期为45%，在声明发布后则上升至55%。而造成另外45%投资者对此持保留意见的原因，则大多集中在了美联储对于通胀的看法的改变上。在7月份的声明中美联储删除了此前对“能源价格已经稳定”的看法。“能源价格持续下降所引发的通胀在低位徘徊为美联储的货币决策留有充足的空间，这将给美联储提供再等等看的机会。因此预计美联储将于12月份而非9月加息。”法国巴黎银行表示。
从天堂到地狱
无论美联储如何希望凭借“三不主义”避免市场动荡，面对着近6年来的首次加息，市场还是感觉到了恐惧。尤其是那些来自于新兴市场曾经搭乘了美联储宽松货币“直升机”而承担巨额债务的“乘客们”。
就在美联储公布利率决议的同一天，巴西再一次按下了加息按钮。巴西央行宣布上调基准贷款利率50个基点至14.25%，这已经是该国自去年9月美联储流露出加息意愿来的第7次上调利率。经济衰退，高通胀以及巴西国内的贪腐丑闻都让这个国家的政治不确定性不断上升，而美联储的加息暗示则很有可能会加速这种不稳定的“催化剂”。为了赶上大宗商品的“好日子”，过去4年巴西企业共筹借了近2000亿美元的债务，其中仅巴西石油公司在美国市场上就举债520亿美元，然而这些都将伴随着大宗商品市场的暴跌以及美元升值成为勒在巴西企业头上的“紧箍咒”。截至7月29日巴西货币雷亚尔今年对美元下跌已经超过21%，创下12年新低，而凭借这一跌幅巴西雷亚尔也成为了全球表现最差的新兴市场货币。
巴西雷亚尔的遭遇恰好折射出了新兴市场货币的“宿命”。在流动性充足的时光里，新兴市场成为了投资者的“天堂”——自金融危机以来，新兴市场总体债务规模占到了全球债务增量的一半，而一旦流动性收紧，这里就成为了投资者唯恐避之不及的“地狱”。其中那些与巴西一样——拥有巨额经常账户赤字的国家更是成为了最早遭到抛弃的对象。“美联储加息将极大地鼓励资本从新兴市场流向发达国家，而在这背后最大的牺牲者很可能是经常账户赤字最大的国家。”法国兴业银行高级外汇分析师基特·朱克斯说。7月28日，据彭博汇总的一项可以追溯至1999年的数据显示，一项由主要新兴市场货币组成的指数已经跌至历史新低，过去一年累计的跌幅已经达到19%。一场对新兴市场货币的抛售潮正在从南美大陆快速越过欧洲向亚洲进发。土耳其里拉成为了紧随巴西雷亚尔之后表现第二差的新兴市场货币，年内贬值幅度达到17%，而在亚洲曾经遭遇了东南亚货币危机的那些国家也再一次进入了“同一条河流”，泰铢兑美元跌至34.9的6年低位，马来西亚林吉特和印尼盾均已跌至20年来最低点。然而，比18年前更糟的是，上一次在亚洲金融危机中曾扮演了“救世主”的中国现在却也被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中，由于中国经济的放缓，中国央行仍有可能需要在未来三个月中选择降息，但是为了确保人民币国际化的速度，又将顾虑到人民币贬值对于该货币信誉的损伤。“在中国经济放缓和美联储加息的双重夹击下，新兴市场也许只是刚刚进入黑暗的隧道。”标准人寿投资新兴市场经济学家亚历克斯·沃尔夫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