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当希腊政府即将拉住债权人抛下的第三轮救助方案“绳索”努力从半山腰爬回悬崖边缘时，另一块巨石却正在滚落——这便是已经深陷战争泥潭一年半之久的乌克兰。
乌克兰不仅需要在正面战场与东部反政府武装作战，还需要在另一条没有硝烟但却更危险的战线上杀出一条血路。受战争引发的经济衰退影响，乌克兰政府的债务大厦已经开始倾倒。而一旦地处东西欧交会处的乌克兰则跌落债务悬崖，其所掀起的震荡波很有可能会沿着一东一西两条反射弧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一场有关主权债务违约的多米诺效应。
债务“死循环”
8月12日，乌克兰政府与国际债权人进行了第一轮正式谈判，这已经是近四个月来乌克兰政府发起的第六次谈判邀约，而在前六次邀约中国际债权人基本没有应约，只是通过其顾问公司黑石表达了对乌克兰政府所提出的债务减记40%的坚决否定。为了扭转此前谈判“不谈已判”的局面，8月7日乌克兰政府向国际债权人递交了新的债务减记方案，然而新方案并未缩小乌克兰所坚持的必须对债务本金进行“剃头”和债权人只会对债务做出展期让步之间所存在的巨大鸿沟。谈判只进行了一天便宣布结束。“乌克兰政府在债务问题上面临的阻挡并不比其在顿涅茨克遇到的少。”牛津经济研究院全球研究部主管加布里尔·斯特恩说。
目前乌克兰大约有1260亿美元的未偿债务，占到其GDP的110.5%，为了满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其援助要求以及顺利实现在2020年加入欧盟的目标，乌克兰需要对其债务进行重组，以实现大约150亿美元的额度缩减。而面对战争所带来的经济衰退和货币贬值，乌克兰政府只能将降低债务负担的希望寄托在了国际债权人的“仁慈”上，“幻想”他们可以主动进行债务减记。而乌克兰政府“幻想”的对象甚至还包括了目前的“敌人”——乌克兰债券的第二大持有者俄罗斯。
目前俄罗斯手中握有大约30亿美元即将在今年12月底到期的乌克兰债券。在这笔从乌克兰前总统亚努科维奇手中购买的债券中俄罗斯拥有许多的特权。其中立即偿付条款成为了俄罗斯最重要的砝码。该条款规定“不管什么时候，国家债务和国家担保债务总额不得超过相当于乌克兰年度名义GDP的60%，如果一旦超越这条红线，俄罗斯可以随时提出偿付要求。”而在去年9月乌克兰的债务负担就已经越过这一红线。俄罗斯迟迟未动用这一特权并不是想“宽恕”乌克兰，而是等待机会，以便在接下来的债务重组谈判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由于俄罗斯向乌克兰购买的是运行于英国司法体系框架内的欧洲债券，因此即使乌克兰政府拒绝还债，俄罗斯也可以向英国法院提出执行要求。“俄罗斯的目标并不在于债务本身，而是要以此为工具将乌克兰逼到角落里。”法国巴黎银行新兴市场债券主管大卫·斯皮格尔说。
9月23日乌克兰将迎来关键的第一笔债务偿付，金额高达5亿美元，据参与债务重组谈判的顾问公司透露，债务重组协议必须在债务到期日前至少五到六周完成，以给债权人留有足够时间来说服其他股东接受重组协议。因此债务重组谈判真正截止日期应该是8月中旬。而俄罗斯的掺杂其中，似乎已经让乌克兰的债务重组陷入了“死循环”。彭博社称，如果协议未能按时达成，那么债权人届时可能采取法律行动，乌克兰可能被强制冻结款项。
与此同时，IMF表态称即使乌克兰政府出现违约也并不会影响该机构继续向其发放贷款。“表面上看来IMF是在为乌克兰的债务危机撑腰，但在这番表态背后却已经默认了乌克兰的违约无法避免。”斯皮格尔说。
多米诺效应
虽然俄罗斯凭借着“任性”的姿态正在一步步将乌克兰推下债务悬崖。但鉴于二者曾经的密切联系，一旦乌克兰出现债务违约，俄罗斯银行业也将被波及。另一方面，受困于西方制裁的俄罗斯，其“任性”能力也在逐渐丧失。
8月11日俄罗斯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俄罗斯GDP同比收缩4.6%。最新GDP数据表明，俄罗斯经济陷入2009年以来最严重的衰退。国际信用评级机构惠誉已将俄罗斯的主权信用评级从BBB调降至BBB-，仅比垃圾级高一级。惠誉在评级报告中指出，俄罗斯的经济前景短短六个月内“急剧恶化”。种种迹象表明俄罗斯也正在赶往债务违约的路上。
乌克兰的债务危机还将连累到一些欧洲国家，俄乌关系的恶化最终很有可能引发俄罗斯关闭输欧天然气管道，而这很有可能会导致那些包括奥地利、匈牙利、波兰等在内的大约十多个中欧和巴尔干半岛国家的经济陷入动荡。这些国家不仅冬季取暖乃至工业生产都直接或间接仰仗天然气。
乌克兰债务危机还将产生一个更糟糕的影响，那就是频繁救助而导致的救助效应递减。IMF为乌克兰债务违约所做的“背书”反而可能会长久地让乌克兰失去在公开市场募资的能力，此前IMF对于希腊的救助也凸显了这一问题。
一场由乌克兰债务危机所引发的违约多米诺效应或将开启下一次全球经济危机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