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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顿:个人幸福与不平等根源

吴小曼 2015-10-14 22:01:39

吴小曼

10月12日晚,瑞典皇家科学院将20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安格斯·迪顿(Angus Deaton),以鼓励他在消费、贫困与福利领域进行分析所做出的贡献。

这多少让国内学者感到意外,“相比于很多热门候选人来说,迪顿是国内朋友比较不熟悉的。但是他在应用微观经济学,尤其是消费理论方面的贡献是十分突出的。”与北京大学巿场与网络研究中心研究员陈永伟类似的看法有很多。

安格斯·迪顿2013年论“健康、财富和不平等的起源”的专著《逃离不平等》成为美国各大读书榜年度畅销书,并引起各方好评,但该书2014年中文版上市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相反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却得到了各方追捧,从豆瓣留言就可看到读者对两人的态度,有人直言《逃离不平等》论贫穷没有《贫穷的本质》彻底,论财富不平等没有皮凯蒂激进,他认为发展导致了不平等,不平等却时常有益发展,比如它会为后进者指明发展方向,或者刺激后进者去迎头赶上。但不平等也时常会阻碍发展,因为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自身地位,会破坏追赶者的发展道路。这些明显不同于左翼经济学家,因为不平等会促进发展,但极度的不平等也会制约经济发展,这种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又结合了迪顿个人的成长经历,他自称为一个来自苏格兰的“矿工之子”:祖父为矿工,父亲通过自身学习获得土木工程师专业方面的工作,使他有能力去促成儿子的学业,儿子的努力与付出不仅让一家人得以“逃离不平等”:来到普林斯顿大学,他还为儿女打下更坚实的基础,使他们可以享受更优质的教育,但他们这种“逃离”是不是也造成了新的“不平等”呢,因为他的邻居、亲戚等众多人都没能“逃离这种不平等”。如同他在该书序言里写到的《大逃亡》这部电影,它就如同人类的一个寓言。这些人都想逃离纳粹的监狱,但最终只有3个人得以逃跑成功,而没有逃离出来的人可能会面临更残酷的惩罚,逃离途中被抓到的人同样会面临新的惩罚甚至被击毙,但这些都无法阻止人们追求自由与美好生活的冲动,那么逃离出来的人对没有逃离出来的人是不是一种不公平呢?所以“不平等”不仅是财富问题,它背后也涉及到社会公正问题。

迪顿用讲故事的方式,主要从健康和财富这两个角度来阐述这个问题。将经济学、历史学、人口学、心理学等诸多学科的知识融入其中,为我们讲述了生活和社会是如何越来越好,为什么进步会发生,以及进步和不平等之间的相互作用。他把“不平等”引向了道德与哲学的思考,但遗憾的是处于财富不平等与贫穷,甚至赤贫状态中的国家与地区的经济学家却没有去关注这些问题,而是倾向于去服务经济本身。

就如同他在序言中所说,在今日繁荣与平等已成对立之势的美国(中国尤其如此)非常明显。一少部分人大施拳脚,但多数人仍在奋力挣扎之中。在把全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时,我们同样看到如此的规律:当一部分人从贫困、匮乏、疾病以及死亡之中逃脱时,另一部分人则继续被留在这些漩涡中。

但迪顿的价值恰恰在于他不像皮凯蒂对“不平等”的关注多倾向于从政治视角去反思资本与分配的不合理,迪顿则激赞了发展的财富,但他区分了由知识进步带来的不平等和政治系统有缺陷造成的不平等。所以他不赞成富国帮扶弱国,“放眼全球,国家能力的缺失——即无法提供富国人民习以为常的服务和保护——是贫困和落魄的主要原因之一。没有国家与积极活跃的公民的有效互动,就很难形成战胜全球贫困所需要的增长。”

直白地说,富国向贫穷国家的资金援助可能无法到达穷人手中,相反由于国家能力的缺失,他们也不愿去改变政府的效能,由于政府服务的低效甚至无效往往会造成大量的贫困甚至赤贫人口,这种不平等不仅会丧失社会公平还会造成发展的停滞。

所以,他高度肯定政府的效能与服务、福利的作用在促进知识进步,发展带来的动力,它会改善个人生活状况,但同时也会造成新的不平等,如同现在的科技创新、互联网创富,这些财富正在成几十倍增长,从而拉大与普通人的财富距离,但这种不平等也会带来动力,他促使一部分人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减少这一差距,但大量的人却不可能获得这一机遇,这会不会导致新的发展危机呢?

这也是他对新财富神话的警示意义,不平等究竟会导致哪些问题?不平等到底是有益发展还是有害发展?我们所谈论的各种不平等中,哪些是至关重要的?让少数人先富起来,是否对社会有好处?如果没有好处,那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规则和制度是否正确?富人会不会限制穷人对社会运行管理的影响力,以达到伤害其他人利益之目的?健康上的不平等是否和收入的不平等有相似之处,或者说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些差别?这些不平等真的总是不公正的吗?还是它们会带来一种更高的善?

这一系列问题构成了终极追问。它促使我们去思考,也只有对人类至善的追求才会构成历史持续的动力,因为它直接关系个人福祉,而不是奉市场经济为圭臬。

在迪顿看来,人的整体福利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健康、快乐、教育等等问题。不平等和贫困可能无法消除,但是如果对它们保持冷漠,则可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罪恶。

而这种种平等与促成平等的循环往复,却构成了人类不断向前的故事,这一带有人文学、社会学色彩的经济学其实是从“自由本质”这一神圣性上论证了财富与个人幸福的终极关系,所以它超越了传统经济学这一范畴,却也让中国读者不解,但在推崇他的西方经济学家看来,迪顿真正实现了经济学这一“经学济世”的理想,所以获得了多方肯定。

(作者为本报文化版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