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福蒙蒙 北京报道
像是一个魔咒,在韩国现代历史上,历任总统大多“晚节不保”。本以为“没有父母,没有丈夫,没有子女”的朴槿惠是一个例外,但现在她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10月的最后一周,关于朴槿惠的闺蜜崔顺实干政事件持续发酵,导致其民意支持率一路走低,已经跌破10%。
“我要当做实事的民生总统,开启国民幸福时代。”4年前,韩国总统朴槿惠在首尔的光华门发表了她的获胜演讲,而4年后的今天,随着韩国经济步入寒冬,部署“萨德”引发了外交危机,以及干政丑闻持续发酵,朴槿惠不仅没有实现她的诺言,她还有可能“被下台”。“嫁给国家”的朴槿惠如今也要被国家抛弃了。
“这是韩国一种特殊的选举现象,总统任期快到了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中央党校战略研究所教授、朝鲜半岛事务专家张琏瑰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韩国的政坛面临洗牌,一场大选即将开始,这里有很多被人操作的因素。
政治危机
“一切事态都是我的过错,是由于我的失察所引起的。”韩国总统朴槿惠当地时间11月4日上午在青瓦台召开记者招待会,就亲信干政事件发表对国民讲话,称愿意接受特别检察组的调查。
10天前,朴槿惠在青瓦台就崔顺实干政事件发表《致国民书》时表示,崔顺实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和恩人,崔顺实曾在其参选总统时就竞选事宜提出个人意见和感受,还曾负责对部分演讲稿、宣传稿的措辞提供咨询。仅仅90秒的道歉中,朴槿惠面无表情。
让朴槿惠意外的是,道歉并未起到积极作用,反而火上浇油,进一步激怒了韩国民众。甚至有很多人表示,是在听了总统的道歉后更确信崔顺实干政的丑闻。
“这是一种程序性的做法,当人们揭露出来一些东西,自然要表示认错。”张琏瑰对记者表示,认错效果怎么样是另外一个问题,但如果不认错,是更大的问题。
这是朴槿惠上任以来最大的政治危机,虽然民众对她的不满从很早以前就在持续升温,但这一次似乎更加严重,而把她推向这个境界的就是她口中的最信任的朋友和恩人。
此前,崔顺实和朴槿惠的关系就已经被媒体大做文章,干政的质疑也早就存在。崔顺实被指成立Mir财团和K体育财团,迫使大企业向该两大财团出资,据韩国媒体透露,崔顺实涉嫌迫使韩国多家大企业慷慨“捐赠”800亿韩元(约合人民币4.72亿元)的巨款。
青瓦台虽然一直矢口否认,但朴槿惠为了转移民众视线,在10月24日甚至宣布要推动修宪进程、在任期内完成修宪事业。
仅仅几个小时以后,JTBC电视台就曝光了被指为崔顺实所有的一台笔记本电脑里的文件,这些文件包括44份朴槿惠的演讲稿或声明稿,日期则从2012年到2014年,横跨朴槿惠当选总统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电脑里的日期显示这些文件都是在演讲前几个小时或几天前被传给崔顺实的,很多段落都被做了红色标记。而韩国媒体随后的深入调查显示,崔顺实甚至左右着韩国政府的部长级人事任免和韩国的国防、外交政策。
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夜之间,朴槿惠的支持率断崖式地暴跌,而要求她下台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11月2日,据韩国报纸《明日新闻》与民调机构The Opinion最新调查结果显示,朴槿惠的支持率已经从10月的34.2%跌至9.2%,这是她就任总统以来,支持率首次跌破10%。4日,另一项民调显示,韩国总统朴槿惠的支持率已降至5%,创下所有韩国总统的最低纪录。
10月29日,韩国检方突击搜查了朴槿惠多名“身边人”的住所,带走一些电脑、文件和移动设备。根据检方公布的消息,这些遭突击搜查的朴槿惠“身边人”包括青瓦台首席经济秘书安钟范、总统私人秘书丁浩成、文化体育观光部次官金钟、朴槿惠演讲稿前写手赵寅根以及青瓦台新媒体政策室前任官员金汉洙。
神坛跌落
“我没有父母,没有丈夫,没有子女,国家是我唯一希望服务的对象。”在竞选总统时,朴槿惠的这句话为她加分不少,民众期望她可以成为一个不一样的总统,摆脱历届总统“晚节不保”的魔咒。
此外,对朴正熙时代的“韩国经济腾飞”充满怀念的韩国民众,也期望她的长女朴槿惠可以带领韩国经济“再次腾飞”。而现在,当初民众对她的期望有多高,似乎失望就有多大。
10月29日晚,首尔上万名民众集会抗议,要求朴槿惠下台。示威民众手持蜡烛,到首尔街头进行集会,有示威者手持写有“谁是真正总统”的标语。还有示威者更戴上印有朴槿惠及崔顺实样子的面具,讽刺朴槿惠成牵线木偶。而19年前,人们还为她重返政界而欢呼雀跃。
其实,最近几天,在韩国时常发生示威游行,要求朴槿惠下台的声音也从未中断。韩国在野党国民之党前党魁安哲秀更是在国会记者会中表示:“朴槿惠必须下台,她已不再是总统了。”
张琏瑰对记者表示,韩国民众对朴槿惠失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觉得她没有实现竞选时的承诺。
而朴槿惠的反应却比较理智,自发表《致国民书》以来,虽然甚少露面,但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10月30日,朴槿惠受理了5名首席秘书的辞呈,他们分别是秘书室主任李元钟、政策调整首席秘书安锺范、政务首席秘书金在原、民政首席秘书禹炳宇以及公报首席秘书金声宇。青瓦台发言人郑然国对媒体记者说:“朴槿惠总统已经深刻认识到目前情况的严重性。因此,她决定改组首席秘书团队,以响应各方对人事调整的要求。”
11月2日,朴槿惠提名卢武铉政府时期总统府政策室室长、国民大学教授金秉准为候任国务总理。对此,韩国总统府青瓦台当日就朴槿惠提名国民大学教授金秉准为新任国务总理表示,这意味着朴槿惠总统将退居二线,由金秉准担任“内治”总统。
事实上,不了解朴槿惠的一生,就不会理解现在孤立无援的她为何还能如此冷静。
朴槿惠9岁随父亲朴正熙进入青瓦台,在她22岁时,母亲被枪杀,她代替担负起了“第一夫人”的职务,直到5年后,她的父亲也被枪杀,她才被迫离开青瓦台。作为曾经的“公主”和“第一夫人”,朴槿惠深谙政治规则,而父母被枪杀、被迫离开青瓦台的经历也让她性格更加坚毅。
弹劾悬疑
随着朴槿惠的民意支持率一路走低,韩国国内关于弹劾她的声音也一再出现。很多人开始担忧,她会不会落得跟巴西前总统罗塞夫一样遭弹劾下台的结局?
虽然朴槿惠和罗塞夫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人不仅仅分别是韩国和巴西的首位女总统,性格也都是以干练、坚毅著称,两人也都在任期还未结束时遭遇丑闻,民意支持率呈现断崖式下滑。但是,两人的结局可能会不一样。
目前,朴槿惠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不仅仅民众对她越来越失望,在野党也一再抨击她,就连她所在的政党也出现了要求她退党的声音。
最新民调结果显示,55.3%的受访者认为,“已经实际陷入执政瘫痪”的朴槿惠应下台或被弹劾;20.2%的受访者认为朴槿惠应脱离执政党,且其总统权力应受限制;15.5%的受访者要求以总理候选人金秉准和改组后的内阁为中心,恢复政府正常运转。
“韩国弹劾总统是有条件的,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朴槿惠有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张琏瑰表示,当然随着调查的深入,如果出现更多的惊人证据要另当别论,最起码目前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
按韩国法律,弹劾总统的门槛相当高,要由国会议员提出动议,有超过三分之二的议员投赞成票,议案才能通过。之后议案会交由宪法法院审理,决定总统是否应该下台。
目前,韩国国会300名议员中,朴槿惠所在的执政党占122席,在野党占167席,无党籍议员11席,弹劾案成立,至少需要200张赞成票,这是在野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朴槿惠仅剩一年多一点的任期,而弹劾的法律程序漫长,甚至可能出现审判尚未结束,她的任期已经结束的情况。因此,弹劾发生的几率也不高。
韩国历史上并非没有弹劾总统的先例,但最终并没有成功。2002年卢武铉总统就曾以非法收取政治资金,被在野党弹劾。后来韩国国会以193票比2票通过了弹劾总统卢武铉的动议案,卢武铉被停职受查,总统之位由总理代任。不过,随着国会改选,反对党大败,最终宪法法庭推翻了国会的弹劾议案,卢武铉官复原职,结束了韩国历史上长达63天的宪政危机。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郝群欢也对记者表示,目前朴槿惠被弹劾下台的可能性并不大,其最终是否会被弹劾下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韩国检方对此次事件的调查结果、朴槿惠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不过,即使朴槿惠不会成为下一个罗塞夫,但是这次事件却让她在民众中的威信丧失殆尽,也将导致她执政末期失去推动任何政策的权威,提前进入执政“跛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