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岩鹏 北京报道
“中国的债务规模已经积累至较高水平。”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联席所长毛振华最近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数据，我国总债务率已超过250%，债务风险明显集中于非金融企业部门，国有企业负债占企业部门负债7成。
毛振华认为，从偿债能力来看，我国债务风险总体仍处于可控区间。但考虑到债务结构，企业的债务融资主要来自于以间接融资为主的银行贷款。“风险控制并不是简单的去杠杆，而是在稳定杠杆增速的情况下调整债务结构。”他说。
不断攀升的债务
我国总债务规模到底有多大？今年6月在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吹风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李扬说，截至2015年底，我国债务总额为168.48万亿元，全社会杠杆率为249%。
由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和中国诚信信用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发布的一份报告再一次更新了这个数字。
报告援引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称，截至2016年一季度末，中国总债务规模为175. 4万亿元，总债务率达到254.9%，已经超过美国、澳大利亚及韩国，且远高于印度、巴西和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
毛振华比对历史数据发现，过去8年来，我国债务规模扩张的速度明显更快，今年3月底的债务规模已达到2008年底的2.77倍。
“按照今年以来的债务扩张及经济增长情况，预计2016年全年总债务率将达到266%，在全球范围内的排名将进一步靠前。”报告称。同时，根据人民大学的课题组的测算，2017年债务规模预计将超过220万亿元，债务率进一步攀升至279%。
而问题更突出的，是债务结构失衡。上海重阳投资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合伙人、总裁兼首席经济学家王庆注意到，负债率上升最快的是企业部门。
截至2016年3月末，我国非金融企业债务率高达169.1%，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95.5%）、新兴市场国家平均水平（106.4%）和发达国家平均水平（89.4%），而政府和居民部门债务率则分别为45.2%和40.7%。
报告指出，企业部门债务高企是导致我国债务快速攀升的决定性因素。
毛振华进一步细化分析了非金融企业部门债务，“我国不仅总债务结构存在严重失衡的现象，非金融企业部门内部的债务分配也明显向国有企业倾斜，债务风险高度集中。”中银国际研究公司董事长曹远征对此表示认同。
财政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3月末，全国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负债总规模为81.2万亿元。报告称，国有企业负债规模约占BIS口径非金融企业部门债务规模的近7成。
期限错配是最大风险
毛振华指出，非金融企业部门较高的债务率也会使债务违约风险不断增加，为了偿还债务，企业会面临出售资产的情况，当大量企业面临此情况时会造成资产价格的大幅下降，从而加剧市场动荡，情形严重时会导致资产价格崩溃。
中国债务风险明显集中于债务率最高的非金融企业部门，而非金融企业的债务风险更集中于国有企业。
报告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债务率较高的企业往往集中在钢铁、水泥、电解铝等产能过剩的国有企业，这些企业往往缺乏主动“造血”的功能，仅仅依靠银行“输血”维持。而银行为了避免出现巨额的不良贷款，在当前宏观经济下行的背景下，更倾向于对有政府信用担保的国有企业进行放贷。
报告认为，目前我国正面临产业结构调整期，新兴行业正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如果对新兴行业的贷款减少，则会延缓我国产业升级的顺利进行。
更令人担心的是，总体债务负担过重，在一定程度会降低经济增长，甚至可能会引发流动性枯竭，加大金融系统性风险。
目前债券市场频频爆发违约事件，从已经违约的山东山水、保定天威再度违约到亚邦、东特钢、云峰私募债等违约，从民企到国企，从煤炭到汽车制造，违约事件和信用风险事件爆发频率均有所升级。
“如果地方融资平台都是政府承担责任的话，那么政府债务率就是非常高的。”曹远征说。
毛振华认为，由于隐性担保，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超过预期，包括城投企业负债的广义政府债务水平已超过109%，如果考虑到国有企业在内的更为广义的政府负债，更是高达163.2%，远超过国际警戒线。
在曹远征看来，有接近一半的地方政府债务都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产生的，期限错配较为严重，期限错配是最大的风险，而且明年上半年又是还债高峰期。
去杠杆并不简单
高企的债务会不会爆发危机？毛振华认为，从偿债能力来看，我国债务风险总体仍处于可控区间。王庆认同毛振华的观点，“今年我国债务水平高，但从资金来源上看，来自国外资金很少，我们经常帐户还是顺差的，边际资金来源是境内。”
报告称，我国债务主要是国内债务，外部债务比例较低，2015年我国全口径外债为14162亿美元，外债占GDP的比重仅为8.6%，同时，外汇储备对外债的覆盖率超过200%。
对于曹远征来讲，他更关注债务是否可持续。而让人乐观的是，我国的储蓄率一直处于较高水平，再考虑到居民部门所拥有的房产以及金融资产等，居民部门的债务偿还能力属于较高水平。
“我们的贷存比仍然低于1，这说明我们的债务资金来源绝大多数仍然是零售资金，居民的存款，这种资金来源结构意味着整个负债结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比较高。”王庆说。
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院长高培勇注意到，至2016年9月底，全国地方累计完成发行置换债券7.2万亿元。财政部近日亦明确表态：2015年1月1日新修订的预算法生效之后， 融资平台举借的债务依法不属于政府债务。
毛振华指出，债务风险的控制并不是简单的去杠杆，而是在稳定杠杆增速的情况下调整债务结构。
报告建议，政策层面来看要在“稳增长、守底线”的目标下稳步化解我国债务风险，持续推进债务分类甄别工作，完善国家及各级主体的资产负债表；通过大腾挪实现债务转移，中央政府适度加杠杆；根据市场化、法制化原则，适时运用债转股工具，缓释短期债务风险。
“同时，防风险要控制货币总量过快增长，货币政策需要保持中性、稳定、透明，根本上要加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分流部分货币，对冲其他领域的资产泡沫。”毛振华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