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福蒙蒙 北京报道
“胜利将给意大利一个强大、稳定的政府，当‘许多人担心明天’的时候。”年轻的意大利总理马泰奥·伦齐11月26日在罗马呼吁民众在12月4日公投中支持修宪，他说，这次修宪公投意义重大，将决定着意大利未来的走向。
其实，这次公投不仅仅决定着意大利未来的走向，也决定着伦齐自己政治生涯未来的走向。
随着12月4日越来越近，伦齐也在等待意大利人民对他的“判决”。在摇摇欲坠的金融系统、停滞不前的经济以及居高不下的失业率面前，伦齐已经基本上把他的总理生涯押注在了这次公投上，急需改革的他承诺：如果宪法改革计划遭选民否决，自己将辞职。
修宪公投
在英国公投脱欧以及特朗普赢得美国总统大选之后，意大利即将进行的宪法改革公投被视为再一次体现民粹主义势不可挡的考验。
看起来，这只是一个意大利的“内政”问题。如果公投不支持修宪，可能会加剧意大利银行业危机甚至将危机转移到欧元区。此外，伦齐辞职后，反对欧洲一体化的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可能上台，其领导人贝佩·格里洛曾多次号召意大利就是否留在欧元区进行公投。
由于伦齐将其政治生涯作为赌注，这场公投更是一场民众对于其满意与否的投票。但遗憾的是，最新的几份民调都显示反对修宪的意见领先。由于11月19日开始到12月4日的这段时间是公投的静默期，禁止发布民调结果，现在是否出现了新的变化，谁也不得而知。
“意大利有世界上最恶劣的官僚机构。”伦齐说，意大利的政治家非常多，这导致了意大利过去70年来出现了63个政府。
而伦齐开始执政时，也是5年内第四任总理。发生这个现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宪法制度，在这种宪法制度下，意大利根本无法拥有一个长期执政的政府，继而无法执行长期经济政策，也无法有效通过立法实行结构性改革。
这场公投的内容就是，是否同意修改1947年12月22日生效的意大利宪法第138条。根据这一宪法条款，意大利参议院拥有315个席位，和众议院一样通过普选产生，参议员享有否决众院通过的法案，并进而迫使政府辞职的权力和能量，这一设置迥异于欧美大多数两院制国家，有效避免了战后意大利再度出现可能导致法西斯主义复活的强势政党，副作用则是令该国政府脆弱不堪、动辄“被废”。
今年9月，伦齐提出将对宪法改革进行公投，以加快立法程序并创建更稳定的政府。伦齐认为，改革将减少繁文缛节、缩减公共开支、启动经济复苏。但是，许多意大利人对他要限制参议院规模和权力的计划心存疑虑。
这并不是伦齐第一次提出修改宪法，通过他上任后的一系列激进的改革措施，2015年5月，意大利自债务危机后首次录得正增长，伦齐以此为功绩，趁机推动选举体制改革，希望将参议院席位减少至100席。
2015年5月4日，意大利众议院以334票赞成、61票反对通过了修宪提案，但在参院10月13日的表决中，尽管赞成修宪者以176对16获胜，但因为所有反对修宪的参议员集体离场，这次投票的效力遭到普遍质疑。此后多次类似投票，情况大同小异。
无奈之下，伦齐只能被很多人视作“政治豪赌”的险招——推动宪法公投，并且赌上了自己的总理生涯。
修改宪法并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一个成功修改意大利宪法的人还是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
长江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赵伟称，这主要因为经济停滞、改革受阻下，不得不选择的“刮骨疗毒”。
而现在的意大利两院制的议会制度设计中，参议院和众议院拥有平等的立法权，任何政府想要推动意大利进行结构改革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不仅导致了经济增长迟缓和相对贫困，而且由于意大利人均实际GDP下降至20年来的最低水平，意大利人的生活水平出现直线下降。
欧元区危机
国际上对于意大利修宪公投的担忧更多来自于，作为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而且是欧元区的核心成员国，其政治变革是否会影响欧盟的格局，以及欧元区的稳定。
更值得关注的是，意大利17%的银行贷款是坏账，修宪公投压力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大利银行业似乎又被压上了一根稻草，意大利8家银行更面临彻底“关门大吉”的风险。也有人预测，意大利退出欧元区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威胁，此次公投将为2017年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的政治和投资气氛定调。
11月30日，欧洲央行数据显示，意大利银行目前所持有的未偿还贷款在欧元区占比近1/3，欧元区银行该项总额为9900亿欧元（1.05万亿美元），凸显了意大利政治和市场波动时所面临的挑战。作为金融危机的遗留问题，高水平的坏账正在抑制新贷款，使意大利、塞浦路斯和希腊等国银行系统信心受损。
欧洲央行的报告显示，问题的中心正出在意大利，该国14家大型银行面临总额高达2860亿欧元的“不良风险敞口”、债券和未偿付的表外项目。
欧洲各国以及其他地方的金融家和政策制定者都正在密切关注这一局面，他们担心意大利的银行大规模倒闭可能引发整个欧元区银行体系的恐慌。
意大利财长帕多安于11月25日表示，即将于12月4日进行的意大利全民宪法公投将不会使得该国再次如2011年一样几乎陷入债务风暴的中心。
高盛在最近一份报告中指出，不少人认为意大利的全民公投可能引起政治经济动荡，主要理由是如果伦齐下台，意大利“五星运动”党得势，意大利可能退出欧元区，甚至连欧盟都彻底崩溃。但在高盛看来，如果公投失败了，意大利也只是会维持现状，并不会突然就陷入危机，最多只能说失去了一次翻身的机会。
“意大利将在公投后第二天或者不久之后脱离欧元区这一想法过于夸张。”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院欧洲分析师Antonio Villafranca指出。即便伦齐失利之后马上举行早期选举，五星党能否掌权也将取决于选举体系的变动。赢得选举或许并不足够，因该党“可能会难以找到足够多的同盟来构成议会多数”。Villafranca表示。
脱欧还面临法律障碍。意大利宪法禁止公投废除国际条款，因此在举行公投之前可能需要先行修订宪法。修订需要获得两大议院的三分之二多数投票，可能需要进行另一次公投来为脱离欧元区扫清道路。即便意大利人支持脱欧，宪法法院也可能会阻止这一结果。
暂且不论民调结果如何，但无论是从英国脱欧公投还是美国大选结果来看，很多事情是民调也无法预测的。所以，这一次意大利公投，会否又要给国际社会制造一场“惊奇”，还真不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