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曼
刚揭晓的第89届奥斯卡金像奖被吐槽最多的就是它的颁奖乌龙:错颁“最佳影片奖”,把《月光男孩》颁给《爱乐之城》,而颁奖典礼脱口秀中贯穿始终的“政治调侃”,则被认为是奥斯卡有意把奖项颁给了“政治正确”。
“奥斯卡”所代表的政治正确性
奥斯卡有政治“倾向性”吗?这是多年来国内媒体喜欢探讨的话题,原因在于中国电影多次冲顶“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而不得,影评人通常认为奥斯卡作为好莱坞电影的风向标,而“好莱坞”又一直在输出美国价值观,那么奥斯卡的政治性倾向也就不言而明,但近年来好莱坞影片的质量却在下降,除了新媒体、新技术手段对观众的分流外,其背后深层的原因还在于美国政治结构在发生变化,美国价值观也在出现分化,而好莱坞所代表的“先进文化”与“政治正确”已经与主流人群的精神需求发生矛盾,从梅丽尔·斯特里普在金球奖上对特朗普开炮到奥斯卡颁奖礼上主持人对特朗普的调侃,基本上可以看到好莱坞所代表的文化势力与它背后的“金主”,都是“全球化”与“多元文化”的倡导者,这有助于“垄断资本”与“自由意志的资本主义”的全球推进,今年“奥斯卡”把最重要的大奖颁给《月光男孩》,很多影评人认为这是美国“肤色的胜利”,这其实是美国资本主义内部已经在发生革命,反映在娱乐产品上就是“个人自由”替代“保守自由”。
很多人不明白《Lion》为何落选?而今年被质疑最多的就是,获奖影片无论是《月光男孩》还是获得多项奖提名的《爱乐之城》都不足以进入“奥斯卡序列”,影评人只能从“政治正确”来解读评委们的选片口味。
好莱坞的意识形态变化
欧洲几大电影奖项的评选标准多倾向于“艺术电影”,而奥斯卡则定位于技术与商业进步带来的电影工业的革新,电影本身就是造梦,所以“好莱坞”就是“梦工厂”,电影就是满足欲望的“幻象”,而欲望就是推动资本主义不断扩张的原动力,作为“先进文化”、“个人自由”的娱乐文化载体的“好莱坞梦工厂”自然承担起了“人性解放”的生产大旗,他们对于人的物化、性的商品化等不遗余力,而这种物化的“个人自由”恰恰与美国传统的“自由价值”发生分歧,反映在获奖影片上就是代表传统价值“神性之爱”的《血战钢锯岭》与“神性之爱”衍生出的“人道主义”影片《Lion》则受冷遇,而代表“人性之爱”、“个人自由”的《月光男孩》、《爱乐之城》等影片受到青睐。《爱乐之城》不仅是讲梦想与爱情的抉择,也是对“好莱坞”电影之梦的致敬,这种互为映照,互为“幻象”的影像处理也是在为“电影存在”正名。
《爱乐之城》的故事发生在洛杉矶,寂寥的小演员米娅的梦想是当歌舞演员。塞巴斯蒂安是一名系丝绸领带的爵士钢琴师,对艺术有着近乎洁癖的追求。他想开间俱乐部,但他所痴迷的音乐更适合博物馆,几乎没有人会愿意花钱去听。为了生存,他违心加入了一支流行爵士乐队,在尖叫的观众面前摆弄音乐合成器。两人在这座城市里遇见彼此,为了梦想历经磨难,而为了理想却最终放弃了爱情,看似有些忧伤,却因为两人的成功又冲淡了这层惆怅,从而打破了好莱坞圆满结局的套路,这更符合这个碎片化的时代。一切都不重要,唯有“自我实现”才能填补内心的空洞,而悖论的是当一个需求被填满时又会有新的欲望与需求涌现,这就注定人与人的相遇都是过客。没有永恒的东西,这正是美国犹太-基督教文化遭遇世俗主义的深层危机。
美国传统文化的危机
从同性恋、跨性别、色情电影逐渐从边缘进入主流,可以看到电影通过商品形态对年轻人的观念的重塑。它们正在悄然改变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在美国“同性恋合法化”、“根据性别入厕”的提案里,来自哈佛、耶鲁等大学的学生都非常支持,他们也称其为一种“进步文化”,这无疑会稀释美国的主流文化。
特朗普首席顾问班农曾在与人类尊严机构创始人本杰明的对话中谈到美国的资本主义危机,在他看来它更是犹太-基督教的西方世界的根本性危机。
目前对犹太-基督教开明资本主义形成压力的是美国另外两种资本主义,一种是裙带资本主义一种是自由意志资本主义的客观主义学派,班农把这种资本主义称其为“安·兰德资本主义”,这种资本主义正好将推崇“个人自由”的娱乐文化作为意识形态,对年轻人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这两种资本主义合力正在形成一种对美国开明资本主义的颠覆性力量,它表面上是“美国多元文化”的进步,黑人导演、同性恋题材等逐渐获得主流认可,但其实是“裙带资本主义”与“安·兰德资本主义”不断推动的结果,而《血战钢锯岭》所代表传统价值的电影虽然票房与口碑都很好,但却难获大奖,就在于贪婪的“安·兰德资本主义”不像开明资本主义的最终目的是让资本惠及人类而不是把利润当作目的,人不过是手段,所以用欲望刺激消费的资本动机与流行文化对人性欲望的释放正好互通款曲,这就是目前发生在欧美的一些变化。
包括美国茶党运动,欧洲也在发生茶党运动,目的就是为了捍卫互为表里的美国的传统价值与美国开明资本主义,班农认为只有开明的资本主义才能惠及大多数人群,而“裙带资本主义”与“安·兰德资本主义”都只是为少部分人利益服务,而目前好莱坞与华尔街的精英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也是“全球化”的受益者,他们自然会推动“多元文化价值”,也就是资本的“国际主义”。这种商品“全球主义”包裹上“自由的外衣”,无非是把需求、欲望换上梦想、爱情的外套。一切美好又转瞬即逝,因为银幕呈现的短暂替代性终究只是“幻象”,但它对于每一个个人来说又非常重要,因为它在应和着我们的个人欲望,让我们感受到“存在”的价值,但所有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但不都是有益的,这就是消费品的共通属性,让人难以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