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马维辉 北京报道
2017年的新年，是从长达一周的跨年大雾霾开始的。1月10日，全国环境保护工作会议召开，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作出重要批示：新的一年要以解决突出环境问题为重点，严格环境督察和执法，及时回应群众关切。“尤其是对社会反映强烈的长时间、大范围雾霾问题，要采取更有力度和针对性的措施，力争取得更明显的治理成效。”
言犹在耳，可是当环境监管真正开始加大力度，要求企业落实环保责任时，却激起了强烈反弹，有关环保风暴引发的负面效应的报道甚嚣尘上。
对此，环保部政策法规司司长别涛公开回应，环保部从来没有要求地方“一刀切”，环保部既反对地方平时不作为，使违法企业长期存在，污染环境；也反对地方检查时的滥作为，采取简单、粗暴的方法，片面处理发展与环保的关系。
事实上，一位基层环保官员表示，环保执法具体层面或许会有矫枉过正、简单粗暴的，但这些在网上喊冤的小企业主绝大多数其实并不冤枉。
“一刀切”质疑
2017年8月，一则《因烧煤不环保 中国“皇家琉璃之乡”琉璃厂全部关闭》的新闻引发关注。根据媒体报道，今年4月起，曾有“中国皇家琉璃之乡”美誉的门头沟区龙泉镇所有的琉璃厂因烧煤不符合环保规定而被关停，相传700多年的琉璃窑火暂时熄灭。受其影响，故宫、成吉思汗陵等地的琉璃构件订单也无法完成。
事实上，这只是这场环保争议大潮中的一点浪花。近几个月，有关环保风暴引发工厂倒闭、商铺关门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质疑它影响民生，使得工人失业；有人质疑环保标准多变，让企业无所适从；还有人则质疑地方实行环保管控时“一刀切”，不论企业能否达标都一律停产；更有企业将原材料价格上涨原因归咎于环保整治，称环保和去产能导致上游原材料企业涨价潮，间接导致中游中小企业因资金链断裂出现倒闭潮。
之所以出现如此多的声音，源自于近年来日趋严格的环保监管。别涛表示，随着近日第四批中央环保督察的全面进驻，中央环保督察已实现全国31个省（区、市）全覆盖。前三批共受理群众举报9万余件，问责近12000人，解决了一大批群众反映突出的环境问题。
而从今年4月7日开始，京津冀及周边地区还开展了4个多月的大气污染防治强化督察，发现存在各类环境问题企业22620个，督办突出问题9042个，约谈8个市（县、区）主要负责同志，使得环境污染恶化状况得到有效遏制。
“我们反对平时不作为，也反对检查时的滥作为。所谓‘一刀切’，从来就不是环保部的要求。”别涛说。
环保力度趋严，则是由于环境污染状况日益严重。以畜禽养殖为例，很多人认为它只是味道臭一点，污染并不大。但环保部宣传教育司巡视员刘友宾表示，畜禽养殖业其实已成为农村的突出环境问题，据农业部门统计，我国畜禽粪污年产生量约38亿吨，其中40%的畜禽粪污未得到资源化利用或无害化处理。
业内人士也表示，畜禽养殖会通过粪便和养殖污水中的COD、氨氮、总磷、粪大肠菌群、大肠杆菌、寄生虫卵和其他的病源微生物等污染水源、土壤和地下水，而土壤和地下水一旦被污染，其修复的代价可能“把养殖场卖了都不够”。
反对“不作为”和“滥作为”
《人民日报海外版》分析称，造成“一刀切”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心急，中央督察组来了就匆忙关掉几个厂，或是临时把工人赶到其他地方；二是懒政，对于环境污染问题，只“堵”不“疏”，缺乏精细化管理。
一位基层环保官员也表示，当前环保督察之所以这么“猛”，根本原因是中央对环境保护工作的认真和重视，使得地方政府都把环保督察和后续整改任务当成“政治任务”来办，尤其是在甘肃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生态环境问题被通报之后，各级各部门都不敢在环保问题上做丝毫的变通，往往还要通过层层加码来表明立场和决心。他说，“不过，在网上喊冤的小企业主95%以上其实并不冤枉。”
事实上，在环保执法高压态势之下，环境质量效果已经有所好转。刘友宾表示，自3月份以来，全国空气质量总体呈不断改善趋势，以北京市为例，3-7月的PM2.5浓度连续5个月实现历史同期最低，平均浓度同比下降25%。
“实践证明，《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关于大气污染防治的各项部署是正确的。”他认为，“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当前大气环境质量离公众的期待仍有较大差距，违法排污问题仍然严重，我们必须继续保持环境执法的高压态势。”
倒逼经济结构调整
环保部环境监察局局长田为勇表示，强化督察打击企业违法排污，除了可以改善空气质量，更关乎市场的公平正义。无论何时何地，“三无”企业都不应该有生存空间。
前述基层环保官员也表示，很多作坊式的企业根本不具备规范要求治理污染的可能，对社会产生的效益近乎于零，算上外部环境成本还有可能还是负的。国家就是要借助环保行动，淘汰掉这些企业，从而腾出市场空间和环境容量。
“很多中小企业不开或者少开环保设施，或者对废弃液随意处置而不交给专业的公司处置，这样可以为他们自己节省很多成本，他们的产品就可以低价冲击市场，使得其他按照法律规定使用环保设施的企业在市场上步履维艰，这是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他认为。
《人民日报海外版》也分析称，中央环保督察的初衷正是提高基层治理能力，改善环境质量，回应人民群众对环境问题的关切。同时，通过环境规制加快淘汰落后产能，调整经济结构，实现可持续增长。
以河北省邯郸市永年区为例，环保部督察后，永年区委区政府痛下决心对标准件产业“开刀”，从5月底开始，区内标准件企业全部停产整顿，同时对具备条件的企业予以规范改造，实现大部分企业入园生产、统一治污。产业整治提升后，各类产品质量合格率由过去的79%提高到90%，产品价格也得以回升，螺栓类价格平均提高了200到300元。
未来，环保高压态势仍将持续下去。别涛表示，下一步，针对秋冬季大气污染治理仍然存在的薄弱环节，环保部将采取更有针对性的措施，开展“京津冀及周边地区2017——2018年秋冬季大气污染综合治理攻坚行动”。
“部党组已经审议通过了1+1+6的工作方案，即一个总体方案，一本台账，6个配套方案，作出系统部署，聚焦重点区域、重点行业，统筹好督察和巡查工作，督促地方及时做好信息公开，实行量化问责。进一步巩固督察效果，杜绝‘散乱污’企业异地转移和死灰复燃，扎实做好秋冬季大气污染防治工作。”别涛说。
责任编辑：李明徽；主编：公培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