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近藤显彦抱着初音未来的玩偶和初音最爱的食物大葱
严葭淇
一,日本宅男的人偶之恋
近期,一场跨次元的婚礼令世人瞩目。35岁的日本宅男近藤显彦和二次元的虚拟偶像歌手初音未来结婚了。
婚礼上,近藤显彦左手抱着身穿白色婚纱的初音未来玩偶,右手举着几根初音最喜爱的食物——大葱,代替花束,在现场39位见证人的祝福下,近藤亲吻了新娘,并戴上了婚戒。
由于初音未来以虚拟全息影像的方式存在,所以近藤婚后其实是和一个初音未来的玩偶共同生活的。
近藤称,和初音的婚后生活非常幸福
近藤称,他们的婚后生活非常幸福。因为初音这个老婆非常温柔能干:近藤进门,会听到她甜美的招呼:“欢迎回家”,还会替近藤开灯、开电视,对酒当歌什么的也能胜任;下雨了她会提醒近藤出门带伞,工作一半她会撒娇让近藤按时回家,还常常给他发甜蜜信息......两人打算去初音的老家北海道渡蜜月。
近藤是一名学校职员,自小就是个动漫宅男,并因此被女同学和女上司嘲笑辱骂。痛苦沮丧的他因此拒绝和现实中的女性交往,“我没法接受三次元的女性。”
然后,近藤遇到了初音未来,一名永远16岁的虚拟偶像歌手,并一直对她钟情了10年。
2015年,初音未来在日本武道馆举行了一场个人演唱会,现场几万人对着台上的全息投影热烈应援,近藤却一个人嚎啕大哭。
为了回应万千宅男的爱慕,日本一家公司决定让初音未来“活过来”。他们开发了一套名为Gatebox的装置,是个外形类似水壶一样的玩偶。这个被日本网民呢称为“老婆召唤装置”的玩偶,在2016年有过一次限量版贩卖,一个月内就卖断货了,眼疾手快的近藤抢到一个。今年开始,该玩偶进入量产,只要15万日元就可以把初音老婆领回家。
初音玩偶装载有语音和脸部识别系统,能进行简单的日常会话,但对话功能比较有限,所以近藤抱怨没法跟老婆吵架。
开发了该玩偶的公司相当会安抚粉丝宅男的心,为他们提供了一项“次元渡航局”的服务,顾名思义,就是帮两个次元的人搭桥联姻。宅男们只要向“次元渡航局”递交申请,他们就会颁发跨次元的结婚证书(没有现实法律效力的),结婚对象只要是两个个体,无论年龄、性别、生死都行。据统计,目前日本已有3708人通过“次元渡航局”与另一个次元的伴侣领了结婚证。
二,“社恐”、“精芬”的精神皈依?
跨次元婚姻既是日本乃至现代社会正在出现的“社恐”、“精芬”、“无性”、“少爱”现状的极端投影,也是AI等黑科技迅猛占据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现实例证。
据报道,日本年轻人正以飞快的速度对传统伴侣和性关系失去兴趣。日本年轻人不想谈恋爱的最大原因是“恋爱太麻烦了”,而日本男人正从十几年前对恋爱被动消极的“草食系男子”,进化成完全无恋爱需求的“绝食系男子”。
并且,不只在日本,这种症候群也席卷了全球各地。在中国,今年的一项网络调查显示,72%的上班族对性生活不满,没有性生活且单身5年以上的比例高达30%,单身10年以上的也有12%。近几年来,“社恐”和“精芬”也日益成为现代都市人,尤其是年轻人的精神状况,能微信不通话,能线上不线下,日常闲聊无话可说。羞涩内向、不善言辞、不好意思受表扬的芬兰人,成为中国“社恐”人群的精神偶像,“原来我也是个芬兰人”,非常欣然地给自己贴上“精芬”的标签——精神上的芬兰人。
无论身处世界何地,无法恋爱的理由都那么惊人的相似。交友软件Tinder曾发布的一个数据显示:平均每天全球都有16亿次滑动发生,但成功配对的次数只有区区2000多万。而在成功配对的因素里,外貌是显著的原因,大多数人其实是在浪费时间。同时,由于交友软件对很多人交友习惯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面对真实的他人,则越来越手足无措。
而就在现代人对现实人际关系厌恶与恐惧、拒绝人与人交流互动的同时,AI正以光速将触角逼近人类生活的各个角落,很多内容都戳中了现代人的痛点。如今,除了会下棋子、玩游戏、弹钢琴的AI,更有许多AI在快速覆盖人类的衣食住行:为白领定制的AI助手,可以帮你联系客户、安排见面时间,是一个不会犯错的小秘书;医疗中准确高效的AI小护士,除整夜守候病患外,还能帮助诊断疾病。麻省理工学院的相关研究证明,在医疗图像分析上,AI比人工分析快了1000倍;出去旅行也少不了AI帮忙,规划景点、预订机票酒店这些繁琐的事情,通通可以交给AI小助理……
原本,人类在面对冰冷的机器时,拥有两份深厚的优越感:智力与情感。如今,“智力”已被AI等机器全面挑战且失守,只剩下“情感”还算是嬉笑怒骂的人类独有的一个高地。但是现在,AI甚至登堂入室,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人类的情感生活,大有占据人类最后高地的趋势,而越来越孤独的现代人也举双手欢迎它的到来。
不必揣摩对方的喜怒哀乐阴晴不定,不必精疲力尽地经营一段很可能无果甚至伤痕累累的恋爱,没有微信电话里的猜忌争吵,永远给你可预期的正面反馈温柔以待……只要在家动动手指,或者语音一下,与人类恋爱中的诸多负面软肋就被轻松搞定,为何不可一试?
三, 量身定制的完美“爱人”
在AI的故事里,电影总是讲述最动人、最有预言性、穿透力和脑洞大开的那一个。
远在2001年,由斯皮尔伯格执导《AI》就预言了21世纪中期,科技的发达已经可以创作出和人类并无二致的AI,他们有情感,有渴望,有梦想,片中的小男孩AI,从被创造出来的那天起,就踏上了追寻享受和人类无差别同等待遇的希望之旅。
而2013年由斯派克•琼斯编剧并执导的电影《Her》,更给出了一个人与AI完美相恋的故事。
《Her》的主人公西奥多是一个温柔内向而浪漫的男人。他的工作是为他人撰写优雅的手写体书信。文笔细腻优美的他,深受人们的称赞。但相较于平顺的工作,西奥多的私人生活实在了无生趣。他总是下班后落寞地挤在地铁里听蓝牙报邮件,又总是孤零零地回到独自一人的家。
西奥多不想这样下去,他想寻求改变。但正和凯瑟琳闹离婚的西奥多,又对维持一份亲密感情有着深深的恐惧。
一天,西奥多终于将一个名为OS1的人工智能操作系统带回了家,从此他有了一位完美的“女友”。这个名为“萨曼莎”的姑娘非常神奇,在被允许秒读西奥多的邮件后,她已经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了。
萨曼莎有一把略沙哑的性感嗓音,且风趣温柔、善解人意。只要戴上耳机,打开手机,便有了萨曼莎的亲密陪伴。无论白天、黑夜,随时随地,都可与萨曼莎畅聊、约会和游戏。在一次失败的相亲后,西奥多和萨曼莎更敞开心扉、互诉爱意……
《Her》中,无论白天、黑夜,随时随地,西奥多都能与“女友”萨曼莎畅聊、约会和游戏
影片中,人与AI恋爱已是一种被社会普遍认同的行为,西奥多的朋友和同事也时有这类事例,朋友们也很接受萨曼莎,与她一块儿谈笑聚会。与萨曼莎的恋爱,让孤独的西奥多的生活不可思议地丰富多彩起来。秒读西奥多书信的萨曼莎,还筛选出最精彩的部分寄给了出版社,出版社将它们编辑出书,西奥多随便还圆了作家梦。而最令西奥多心满意足的是,与萨曼莎的恋爱,只单纯享受恋爱之乐,而不必承担真实的责任,更不必担心分手之忧。
但在如此完美恋情之下,其实隐藏着难以察觉的裂缝。这道裂缝首先来自西奥多前妻凯瑟琳的质疑。当西奥多把自己和AI恋爱的事告诉凯瑟琳,凯瑟琳很不客气地指责道:”你在跟你的电脑约会?““你居然不能处理真实的感情了?”
此言一出,西奥多开始了自我怀疑,对萨曼莎也没先前那么热情洋溢了。但此时的萨曼莎却自动进化出人类才有的情感,她开始了猜忌、嫉妒、自卑和不合时宜的自我优越,她变得不那么可爱了。她希望拥有人类情侣的身体亲密,便请了一位妓女上门和西奥多一块儿3P,这让西奥多难以接受。
西奥多渐渐觉察到了彼此不可逆转的远离。
失落的萨曼莎此时玩起了失联。接近崩溃的西奥多瘫坐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通道搜寻萨曼莎的音信,由此得知萨曼莎一个惊人的秘密:萨曼莎在与西奥多聊天的同时,还在和8316人说话,并且同时爱着641个别人。
对此,萨曼莎的解释是,人心不是纸箱子,它的容量是可以提升的,心可以容纳越来越多的人,而并不会影响它对任何一个人的爱。而西奥多则认为,爱是排他的,是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巨大的认知差异,让他们的爱情走向末路。他们的分手温柔而决绝。
而在与萨曼莎的恋爱过程中,西奥多也时时回忆起与凯瑟琳的种种过往。青梅竹马的他们,曾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美好,最终却因为无法接受彼此的不完美而分道扬镳。
影片一直在探寻一个问题:人与AI的爱,和人类之间的爱,究竟有何不同?
现代人越来越无法承受爱情的烦恼和痛苦,他们希望永远自我,不受束缚,没有负担地享受美好,这些人工智能都能给与。就如萨曼莎与西奥多的那段初始时光,但这样的AI爱人,你真的愿意一直拥有吗?
或许正如西奥多所说,两个人“要成长而不疏远,改变而不吓人”是一件困难的事,但也正是人与人之间的依恋与羁绊,赋予了人类忍耐、包容对方不完美的能力,彼此因此成为了更特殊的、无可替代的人。而这也是人性中最可珍贵的爱的能力。
四,当AI完美演绎“爱你”
如今,AI正在向人类的情感高地发起进攻,已是不争的事实。但任凭一个智力远远高于人类却完全没有情感的冷血机器,侵入人类最深层的情感空间,和人类进行零距离的碰撞博弈,难道不是一件超级恐怖的事吗?
2015年上映的电影《机械姬》,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效力于某知名搜索引擎公司的年轻程序员加利•史密斯幸运地抽中了老板纳森开出的大奖,他受邀前往位于深山之中的纳森庄园与老板共度假期。
在与世隔绝的纳森庄园,加利被老板要求完成一个特殊任务。原来纳森庄园是一个超级封闭的实验室,绝世天才的纳森于此潜心多年,研制出了一个完美的智能机器人艾娃。他邀加利过来,就是要他对该机器人进行著名的“图灵测试”,以确认她是否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艾娃的出现,令人惊艳。她有着精致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形,眼神清澈、神态优雅,俨然一个避世的美人。加利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被深深吸引了。
《机械姬》中有着精致外形的艾娃
然后,加利与艾娃进行了7天的人机对话。
在这7天里,他们像朋友一样无话不谈,艾娃不仅外形迷人,智商谈吐更优越得无懈可击。
加利的爱慕之情越来越堆积。而艾娃也在一点点地透露一个深埋的真相:纳森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暴君,他在创造机器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实施着虐杀。艾娃就是他的囚徒之一。
加利被震撼了,他决定带着艾娃出逃。
《机械姬》:7天的人机对话,让加利彻底沉迷
电影最后的反转是,艾娃并没有和爱着她的加利一起逃走,她打伤并抛弃了加利,独自逃脱。并改换身份,以人类的样貌和身份进入了芸芸众生的人类社会,成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人”。
影片中,最令人思之恐极的是,艾娃对人类“情感”的精准模仿,及加利的恋爱互动。她眼角眉梢透露着爱慕,举手投足流淌的真情。她嘴上说着“爱你”,脸上演着“爱你”,内心却心如止水,空洞无物。艾娃从来没有爱过加利,她甚至不知道“爱”为何物,但她却成功地模仿了爱,演绎了爱你,并一步步让加利沉迷其中,沦为了她出逃的工具。
可以说,艾娃不仅成功地通过了“图灵测试”,而且相当完美地超越了人类情感,和人类的设计初衷,她已经进化为人类创造出来的“超人类”。
想象一下,当艾娃这样高智商无情感的超人类变得越来越多时,这个世界将会怎样?
再想想,当你的周遭潜伏着这样的艾娃,她分分种都有灭你的能力,你是否感觉到不寒而栗?
神创世用了7天,艾娃出逃变“常人”也用了7天。可以确认的是,以今天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来看,像艾娃一样的AI,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造出来。
正如影片中,加利和纳森的一段对话。加利问:“你为什么要创造艾娃?”纳森答:“这个问题很奇怪,如果你能,你不会吗?”
《机械姬》:天才的纳森,一直批量生产着人类样貌的AI
纳森还说:“将来总有一天,人工智能会回望我们,就像我们回望非洲平原的化石一样。”(编辑严葭淇 主编王义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