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吕方锐 陈锋 北京报道
快播公司（全称“深圳市快播科技有限公司”）因2014年遭到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下称“市场监管局”）巨额行政处罚，将该局告上法庭。公司经历一审败诉后，在近日迎来二审败诉的结局。此前快播公司已经正式进入破产清算程序。随着此次2.6亿元处罚金额落地，昔日视频巨头快播或再难恢复往日光彩。
作为视频播放平台，快播用户最高曾达3亿。因版权和涉黄问题，短短几年间公司走向破产清算。这或许意味着，中国互联网早期依赖版权擦边球和监管漏洞的野蛮生长法则，已经被彻底淘汰。
侵权始末
事情始于腾讯公司获得了《北京爱情故事》《中国达人秀（第五季）》《中国好歌曲（第一季）》等24部作品的独家播放权（独占性信息网络传播权）。快播公司则在快播播放器上提供了这些作品的盗版链接，允许用户观看。
2014年1月2日、26日和2月27日，腾讯公司3次致函快播公司，将侵权告知函及附件通过邮政快递寄给快播公司，申明权利并要求快播公司停止侵权。
告知函没有获得满意答复，腾讯公司委托代理人向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投诉，称快播公司侵害了腾讯公司享有的涉案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请求其对快播公司的侵权行为予以查处。腾讯公司向市场监管局提交了证据，其中包括两份法院判决，以此证明快播公司曾因同类行为被法院认定侵权并被判令停止侵权、赔偿损失。
市场监管局接到腾讯公司的投诉后，办理了立案审批，并于当天向深圳市盐田公证处申请证据保全公证。该局稽查大队委托代理人在公证员的监督下，在手机上登陆快播客户端，在页面顶部搜索前述24部影视作品。搜索结果得到的视频，其页面上除了来自腾讯视频的链接外，还有其他链接（乐视网、优酷和电影网等）。点击其他链接，视频显示的播放地址则变成了一些未获得授权的不知名的网站地址。
案件调查过程中，乐视网、合一公司（优酷土豆）、一九零五公司（电影网）分别向市场监管局出具了《情况说明》，称上述视频地址为小网站地址，快播播放器将这些影视作品的播放来源标注为“乐视、优酷、电影网”系伪造行为。
2014年3月，市场监管局到快播公司的办公地进行了执法检查，提取了两名员工的邮件等信息。邮件内容显示，快播公司在接到腾讯公司告知函后，并未删除侵权链接，仅将“默认来源由其他来源改为正版视频站”，“电视剧不处理，投诉则编辑去掉‘其他来源’。电影资源，有正版来源时，快播资源伪装成正版视频……”
当年5月，市场监管局向快播公司送达《行政处罚告知书》。快播公司随后提出听证申请，市场监管局6月召开听证会，快播公司和腾讯公司各自委托律师列席。
当月，市场监管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快播公司已构成侵权行为，且在行政机关作出处罚、限期整改后，仍继续实施侵权行为，严重侵犯了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扰乱了网络视频版权秩序，损害了公共利益。因此该局责令快播公司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处以非法经营额3倍的罚款约2.6亿元。
快播公司不服，向广东省版权局申请行政复议。广东省版权局维持了上述处罚决定。快播公司又向深圳市福田区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请求撤销上述处罚决定。福田区法院考虑到罚款金额巨大，案件具有较大影响，将案件移送至深圳市中院。
“技术中立”说法被否
庭审中，快播公司认为其行为属于技术中立性质，应当使用“避风港”规则，因而不属于侵权行为。
深圳市中院认为，根据相关条例，此案中“避风港”规则是指，网络服务提供者在接到权利人的通知后应删除或断开与侵权作品的链接，免除其赔偿责任；如果网络服务提供者明知或应知所链接的作品侵权的，应当承担共同侵权责任。
深圳市中院查明，快播公司将涉案侵权作品链接分别伪装成“乐视”“优酷”“电影网”的正版链接，说明快播公司对链接侵权的情况是知晓的。且2014年2月国家版权局在官网上公布了《2014年度第一批重点影视作品预警名单》，其中包括《中国达人秀》《中国好歌曲》。快播公司应对这些作品的传播负有更高注意义务。
另外，2013年12月国家版权局曾责令快播公司立即删除部分侵权影视作品链接。国家版权局也曾针对快播公司侵害乐视网公司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行为作出处罚，并下发了责令整改通知书。2014年1月、2月，腾讯公司曾三次通知快播公司侵权情况。
在此前提下，市场监管局2014年3月公证取证时，快播公司仍未删除或断开侵权作品链接，说明公司侵权故意明显。
法院认为，快播公司明知链接的影视作品侵权而提供搜索、链接服务，甚至伪造正版链接，具有明显的侵权故意。且在接到腾讯公司多次通知侵权后，仍未删除或断开链接。其“技术中立”，使用“避风港”规则而免责的意见与事实不符。
快播公司认为，即使认定快播公司侵犯腾讯公司权利，也只是民事侵权，没有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市场监管局无权对其行政处罚。
市场监管局指出，快播公司不仅遭到本案中腾讯公司的侵权投诉，还遭到了乐视、优酷、搜狐等有影响力的影视作品权利人或者利害关系人的投诉，快播公司还曾因此被国家版权局处罚，并被责令整改。其行为已经不是单纯的侵害到某一权利人利益，而是扰乱了文化产品市场的竞争秩序。另外，快播公司所链接的侵权网站数量众多且分散，在某种程度上说，其行为的危害性比单个侵权网站要大得多。
腾讯公司通过分销等方式授权第三方播放其中13部作品。根据其授权价格计算，授权平均价格总计为8671.6万元，据此计算3倍罚金为约2.6亿元。快播公司认为，快播公司没有非法经营额或非法经营额较小，只能依照法规处以25万元以下罚款。
法院认为，快播公司通过搜索、链接，向终端客户传播涉案作品，其非法获利情况缺乏证据，无法查明。但在深圳经济特区适用《深圳经济特区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若干规定》，其中规定“没有标价或者无法查清实际销售价格的，按照被侵权产品的市场中间价格计算”。市场监管局以腾讯公司分销或等值置换影视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的平均价格作为市场中间价，并无不妥。
深圳市中院最终认为，市场监管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合法有效，驳回快播公司诉讼请求。之后快播公司上诉至广东省高院。经审理，广东省高院维持了原判，驳回了快播公司上诉。
责任编辑：秦岭 主编：夏申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