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仕省 北京报道
“花8000元买了一个保健床垫，都说防老治病，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在今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小品演员潘长江背着一个劣质床垫，边出场边叹气。扮演骗子的葛优，则在节目中吹嘘这类床垫“专治风湿高血压、减肥抗癌防脱发”。
而现实比这更厉害。不久前，一款名为“碧玺频谱电热”的床垫涉嫌虚假宣传，将湖南炎帝生物工程有限公司(下称“炎帝生物”)这家直销企业推上风口浪尖。
2月19日，云南昆明盘龙区市场监管局展开现场突击检查，执法人员发现一家医美养生馆售卖的“碧玺频谱电热床垫”涉嫌虚假宣传。工作人员证实，床垫是从炎帝生物购买的，宣传牌也是厂家提供的。店长则称，该款床垫会员价为29800元，主要有保健和辅助理疗作用。
“这款天价床垫，功能能否达到宣传效果，有待证明。”据昆明市盘龙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王昆向媒体透露。随后该店因涉嫌虚假宣传被立案。截止完稿时，记者尚未获得该床垫涉嫌虚假宣传的官方结论。
顶风违法销售
记者采访获悉，炎帝生物顶风违法主要表现为两方面：超出许可范围搞直销，直销产品未经审批。
查询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官网显示，炎帝生物许可范围仅限于武昌、江西、山东、湖南、浙江、辽宁、陕西、山西、广西九地，按照《直销管理条例》规定，云南省不在炎帝生物直销许可范围内；炎帝生物直销产品包括化妆品、保健食品、保洁用品、小型厨具四大类，并不包含床垫。《直销管理条例》规定，直销企业销售的产品须满足两个条件：企业必须获得直销经营许可证，产品必须经过商务部审批公示。上述医美馆销售的“碧玺频谱电热床垫”，超出许可范围且未经审批，实为违法销售。
而这正是监管部门在全国范围内集中开展整治“保健市场乱象百日行动”的内容。此次整治由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工信部、公安部、卫健委等13个部门联合开展整治，时间自2019年1月8日起开始长达100日，整顿重点涉及保健功效的器材、衣物、日用家电等产品。
在“百日行动”尚未结束，炎帝生物却在此时顶风作案，意欲何为？
记者致电炎帝生物，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回应《华夏时报》记者，天价床垫事件正在配合相关调查，是否涉嫌虚假宣传、违法直销，有待调查结果再披露。说完便挂断记者电话，再次拨过去电话便处于忙线中。
记者从国家药监局网站医疗器械类目以“炎帝生物”、“碧玺”、“频谱电热床垫”进行查询，没有搜索到该款床垫的官方批文。记者致电炎帝生物客服热线，客服人员表示，碧玺频谱电热床垫确实为该公司产品，但目前已经停产。
记者登陆淘宝、京东，也没找到碧玺频谱电热床垫售卖的信息，此前多位受害者告诉记者，该产品在淘宝、京东有卖的。在此次调查期间，炎帝生物副总裁、电商中心总经理周明玲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宣称碧玺床垫“抗癌防癌”、“包治百病”，是部分直销商的行为，与公司无关。
梳理发现，工商资料显示炎帝生物这家成立于2005年的直销企业，注资8000万元，总部位于湖南省株洲市；商务部直销企业公示信息显示，炎帝生物直销区域为9省38市,官网显示其分公司却遍及全国16省、3个直辖市和4个自治区。记者进一步了解到，炎帝生物销售的碧玺床垫、半导体激光治疗仪等产品，均不在其直销产品目录范围内，直销企业跨地区和超范围经营，按照现有法规规定属违规。
传销模式遭疑受审
相比代理商夸大产品功效而言，炎帝生物产品的销售模式也遭遇质疑。一位正在维权的炎帝生物受害者告诉《华夏时报记者，他父亲拉了好几个亲戚成为会员，大量购买炎帝生物产品，除了获取更多的分红，还扩大了自己的代理权。
类似情况，并不是个案。“只需向推荐人提交身份证号、银行卡号及8000元，推荐人通过POS机把钱转到炎帝生物，收到开通账户的短信，方可成为正式会员”。记者向炎帝生物客服询问购买产品方式，接线人员称，购买产品需先成为公司会员，“这是公司的硬性规定，谁都一视同仁”。
记者多方了解，炎帝生物会员制对不同级别的会员，有不同的额度要求，消费金额增多会员级别也会逐级递增。
炎帝生物某会员向记者提供销售管理系统截图显示，代理级别越高，所需完成的业绩量就越高。“炎帝生物会员推荐他人成为消费会员或代理商，将获得相应的奖金。”这位会员透露，支付8000元、16500元、35500元入会，享受推荐奖比例分别为8%、11%和15%，多劳多得，看似很公平。
“炎帝生物受害qq群”一名会员也向记者提供截图显示，炎帝生物会员销售管理系统网站在2019年1月至12月的活动（考核）介绍中，每个级别的代理都有设定的业绩，级别越高，所需完成的业绩量就越高。以一级代理为例，需连续三月完成总业绩48万PV（PV是销售额的计算单位，是每名会员所有下线会员的消费额乘以0.8得出的数值）的业绩，否则将被降级。
如此巨大的业绩，一个代理商很难单独完成，需要带动“团队”共同完成。
直销的本质是产品直接由厂家向顾客销售，中间不经过批发商、代理商等环节。“购买炎帝产品必先预存一定金额入会、推荐他人注册可获得公司奖金，这种情形符合传销特征”。上述会员说，这就变成了传销。
而这方面已有前车之鉴。
此前，炎帝生物代理商张丽丽，2015年因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被判刑。记者查阅该案判决书显示，张丽丽供述，她是炎帝生物的董事经销商，是黑龙江省最高级别的销售负责人。2013年5月30日开始，她经营哈尔滨市道外区美好化妆品店，销售炎帝生物化妆品、饮水机、空气净化机、医疗器械和内衣等，并于2014年3月20日获得炎帝生物授权。
“我平时负责在体验店销售产品，讲解、推广、管理升级。”张丽丽在此案中交代，炎帝生物会员分为代理商和会员两个层次、八个等级，包括董事经销商、总代理经销商、二级代理经销商、一级代理经销商、二级批发商、一级批发商、事业VIP、普通会员。“消费者只要购买500元产品就能够成为普通会员，交8000元可成为事业VIP，交16500元成为一级批发商，交35500元成为二级批发商。”张丽丽传销案的计酬规则，与记者采访的多个炎帝生物受害代理商的说法一致。
该判决书显示，两年，张丽丽名下销售额19337360元，仅她一人直接、间接发展的下线会员，多达7465人。湖南某炎帝生物经销商向记者表示，炎帝生物有一套完善的健康+财富人生养生计划。比如，2016年，炎帝完成50亿营业额，股东每股分红是0.9元，未来完成年产值1000亿，分红的诱惑可以想象有多大。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陈岩鹏
